自從王妃與殿下一場打鬧,整個府邸流言暗涌四起又冷肅得可怕,偏偏王妃沉寂如同一潭死水,飯廳是再也不願踏入,甚至連卿婷樓的門也很少邁步出去。丫頭婆子們的竊竊私語任由發展,在朔寧王夫婦堅冰似的對戰里翻出滔天巨浪。
「王妃園子裏新進了幾個丫頭,如何?」南弦翻着名冊,頭也未抬,對着台階底下的婆子細細一番查問。
「優璇帶着在院裏打掃漿衣燒水,鮮少去樓里。」婆子陪着笑「王妃授意,才拖出些琉璃瓦罐的出來清洗晾曬。」
「自王妃去查了廚房採買和藥膳的帳目,後來殿下吃食、茶水和漿衣聽姑娘的吩咐,都給王妃親自管着。現在不管了倒空餘出來不少,都還得心,若是王妃同意,換去主殿那處幫幫忙,也是個辦法。」掌事姑姑上前遞過一本舊冊子「王妃愛清靜,進來新人不易,出來倒是好商量。」
「還是算了。」南弦長出一氣,對着身後的丫頭們:「娘子那屋裏瓶瓶罐罐最是多,少了機靈的弄混了,或是毛毛躁躁打碎了有你們好果子。園子外頭是娘子的藥草,你們把手腳都給我管住了。不懂的勤快問仔細些,若是有用的當草拔了,耐旱的多澆了水,還有嘴饞皮癢的偷吃偷折的」敏銳的南弦突然止了話頭,抬眼從眾人中指出一位「你嘟囔什麼?」
「小的知罪。姑娘饒了我吧。」哭腔陡起,丫頭連連叩頭。
「我問你嘟囔什麼!」南弦氣急拍着案幾。
「山月不喜歡王妃的院子,說那處總是一股子怪藥味兒。」優璇在一旁快言快語。
「你胡說!」山月一邊求饒一邊抹着淚反駁「你悄悄挖了王妃的黃姜去換錢使怎的不去說?」
「你血口噴人!」優璇氣急敗壞站起身子。
「我沒有!」山月情急也只能破釜沉舟「你敢不敢站起來讓姑娘聞聞,我們都用的篦子油,銀信也都只敢用鹿角菜。你每次替王妃擦藥杯都悄悄扣下牡丹油梳頭。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就是仗着曾跟大娘娘住過一個屋,就覺得比我們更親近娘子,對我們頤指氣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蓮花池子的主兒呢。」
「你」優璇朝着臉色鐵青的南弦急急叩首「我比她們先去蓮池裏頭,她們時長合着伙擠兌欺負我。」
「這群死丫頭。」姑姑上前一人一嘴巴,氣的發抖。
「還有什麼?」南弦幽幽合上冊本,緩步走近人群里「你們都給我一字一詞說乾淨。本姑娘今日也開開眼。」她靠近年紀最小的「蘭香?」
「信兒姑娘不在的時候,小的才第一次進蓮池。」蘭香換個方向跪好,低語怯聲「只替娘子洗過幾次衣物,挑過一次井水插花。娘子見我年紀小,不許我再去井邊上。昨日娘子曬茶,我忍不住咳了一聲,娘子也不怪罪,還給我診了脈。奴婢只恨年紀小,幫不得娘子做更多的事情。」
南弦橫斜一眼之前的婆子「年紀小是真的,嘴甜哄人學得倒快。」
南弦似是要發難,卻遠遠見着顧北靠近,急急轉過假山將他截住,將新換進王妃院的丫頭名單提去他眼前。
「這種事情還得我管?」顧北不可思議點着自己的鼻尖。
南弦狠狠剜去一眼「王妃要新人。是王妃啊!蘇銀信一個能頂十個。你再想想。」
顧北望着她急切眼色,眸中轉出嚴肅「你的意思,王妃可能計劃着把蘇銀信送走?」他的眼神和思緒隨着她鼓勵深眸繼而揣測「把銀信送走,送走便沒了制衡,她準備做什麼?」
南弦咬着下唇搖頭「殿下拿蘇銀信嚇了她一遭,卻又沒真的將她納來,自是為他們留條後路。可府里人可不這樣想,王妃也不一定這樣想。想送走蘇銀信,至少說明,她不再信任我們了。」她緊張踱步「新人毛躁,舊人耍滑,她一概視而不見。現如今,府中採買、吃食藥膳亦甩手不理。在我看來,她真的沒有久留的念想。」
「卿婷樓外的守衛再增一倍。」顧北蹙緊眉頭回望南弦「原先的門廝,還有馬棚,所有與王妃有干係的也得換掉。王妃出門以後的暗衛也再加一倍。若是再有諸如端午的禍事,讓他們提頭回來!」
南弦搖着頭微靠着嘆息「如果只是逃跑,我們倒是鬆快了。」迎着顧北疑惑,南弦偏着頭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