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夏荷半夜三更忽然間驚醒,記起了自己似乎把什麼事拋之腦後了。
而後他彎下腰來,從床底一撈,勾出那條兩天前被自己丟在那兒的褻褲。上面那黏糊糊的東西已經干透了,干搓了兩下,可惜沒掉,不過還好沒有什麼特別刺鼻的味道。本想丟回去接着睡的,一琢磨,既然蘭娘這麼怕這件事暴露在旁人面前,在自己弄明白那究竟是什麼之前,還是謹慎些為好。
家裏頭還住着個生人呢,不知道李芸這人慣常是什麼時辰起床,若是明早再說的話,萬一被瞧見了,也不太好。
抬頭看了看外頭的天,本是想藉由月亮的位置大致斷定時辰,結果這一晚卻無星無月。天陰沉沉地,往外一探頭,幾乎什麼都瞧不見。看這天,怕是不多時就要下雨了。
夏荷心一橫,瞧前後的院子都安安靜靜,想必大家都在睡呢,還是趁現在洗了算了,也省得有個心事。
夏荷自己的院子裏原本有個水缸,摸到那頭一瞧,缸里卻空空如也。他只能嘆了一聲,回屋準備一番,再出門,一手腋下夾着個木盆,盆里丟着那條褻褲,另一手端着盞油燈,用腳小心勾着門,將門打開,夏荷溜到廚房那邊,那邊也有口缸,林嬸一向勤快,每日裏總會將之補滿,第二日一大早好用。
他將木盆丟在地上,從水缸里舀出水來。明明白日裏熱氣逼人,這夜間卻仍舊有涼風灌入衣袖,夏荷搓了搓胳膊,覺得自己把外衣穿好了簡直是明智之極。
夏荷極快地搓着褻褲,打算三兩下洗乾淨了,趕緊回去。眼前的油燈一明一滅,這場景,莫名叫他想起了話本里的妖魔鬼怪來。
忽然,有腳步聲漸進。
夏荷手中的活兒停了下來,徑直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不多久,又一豆的燈光漸進。
&在那兒?」夏荷問道。
&是弟妹啊。」聽聲音是頗為清亮的男聲,夏荷並不熟悉,半晌,才記起,這不是今日留在自家的那個李芸麼。
夏荷撇嘴,叫了聲:「芸哥?這大半夜的,你怎麼不睡?」
&天也不算晚,原本正是我笙簫歡愉之時,哪能睡得着啊。猛地聽到一旁什麼東西掉地上的聲音,還以為進了賊了,特地來看看。」這要是換了個人,怕是見夏荷一個人呆在這兒,立時便要避嫌走了。不過李芸這人鬼混的多了,規矩也便不那麼愛守,只是解釋了一聲,站的離夏荷遠一些。
夏荷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以為旁邊這院子裏沒住人呢,盆子丟地上的時候忘記輕放了,卻忘記了今日住下的李芸正住在那兒。他只能撇撇嘴。
李芸卻奇怪了:「怎么弟妹這個時辰還要洗衣裳?莫說咱們李家嫡系了,就連我們這些旁系人家也沒有這麼苛責人的啊。」
&什麼。」夏荷悶聲,又搓了兩下,將盆中的水一潑,把衣裳帶盆子藏自己身後,慶幸這夜黑得連顆星星都沒有,想必李芸也看不清自己洗的是褻褲吧。
&是李慕欺負人的話……」李芸剛這麼說完,又自己否認了自己,「不對,就慕哥兒那書呆子性子,他也做不了這欺負人的事,伯娘又一向親和,林家的我倒是沒怎麼接觸過,她要是偷懶的話……」
被李芸這麼一數,夏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頭,乾咳一聲,道:「你不要想多了,我就是……有點急事罷了。我馬上就去睡,芸哥你也睡吧,明兒個一早,不是還得開祠堂麼?」
李芸倒是嘆了一口氣,道:「就因為明日還要開祠堂,我現在哪兒睡得着啊。」
&嬸又不會責備你什麼。」夏荷撇撇嘴,李六嬸這人,他可不喜歡,但不得不說,這做娘的,是把自己兒子記掛在心頭上的。
李芸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笑道:「我倒是記起來了,我娘還說過,你打過她?」
&夏荷道是,「我那日喝醉了,喝醉了……」
&哈,你不必怕,我知道,我娘那性子,村子裏可沒幾個人親近她。」李芸倒是大度,「若是有可能的話,我還挺想帶着娘,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的。——唉,要是她肯的話。」
夏荷奇怪道:「躲起來?六嬸是不招人喜歡,也沒多令人厭惡,哪有這個必要?」許是因為李芸嘴上不把門,夏荷本來也是個活潑的性子,被這麼一帶,自己也亂說了
卌叄 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