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極北端,渤海之濱。
這一日,日出東海,海天一色,一抹遠在天畔的曉晨曙光,溫柔地傾瀉在海岸線的盡頭,明亮得如同一面嶄新的銅鏡,熠熠生輝。
遙遙望去,蔚藍色的大海,四面八方都是海水,沉重得有如巨石般壓過來的海水,墨一般的海水,幾乎佔據了這條極為寬闊的水域,直至蔓延到天涯海角。晨曦之下,海面一望無際,水天與島嶼連成一體;滾滾的波濤,古老而又永恆的韻律,到處是明媚、博大、浩淼、激盪
雖然已是盛夏時節,然而,海上的空氣卻依舊清涼如許,除去一陣陣吹拂的海風,便只有天上的浮雲,海中的泡沫,水底的魚兒,飛翔於天水之間的海鷗,似乎感受不到這種壓力,仍然在無拘無束地飄着,浮着,游着,飛着。
海上少風,兩艘裝備齊全的大型樓船艨艟,正在波濤之中勻速行駛。前面的那艘船,是一艘高懸靖北戰旗的普通戰船,至於後面的那一艘大船,倒是分外與眾不同,船身純淨無瑕,桅杆高聳,白帆有如巨鳥潔翼,似要向着天邊那朵白雲穿梭進去,無數名身穿黑甲,腰佩靖北刀的「狼嘯衛」親兵,簇擁着那面赫然醒目的「蕭」字王旗,面朝迎面吹來的濕潤海風,肅然立於船頭,身形紋絲未動。
想當初,這艘揚帆航行於大海之中的巨艦,曾經是公孫順奴斥銀億萬,動用數萬民夫,徵發軍中壯丁,耗盡無數黎庶血汗才打造而成,以供北渝王室縱情遊樂的翔螭龍舟,如今則是靖北軍崛起以來所擁有的第一艘大型樓船,為此身為四十萬靖北男兒主宰之人的秦王蕭長陵,特意為此艦命名——「靖北舫」。
此刻,太陽尚未升起,但朝霞已經映紅了海面海風連綿,浪花朵朵,只有這片大海那!永恆的韻律,伴着鷗鳥的長鳴,愈發悅耳動聽。
船自錦州來,沿着大周帝國東北部邊緣蜿蜒的海岸線,緩緩向北方駛去,駛向被譽為「遼東之港」的蒼茫渤海。
兩支艨艟所過,如同刀鋒在海面上掠開兩道雪白色的浪花,盪起層層水聲,響徹海天交壤。
今日在海上,在這寬闊碧藍的海上,靖北之王乘桴出海,泛舟於東海之上,大道此風快哉。
一代梟雄乘舟入海,除去那艘飄揚着靖北戰旗的普通戰船,以及蕭長陵乘坐的「靖北舫」外,另有二百餘艘大小船隻,在大海之中以水戰行船之法編隊排開,一時間,檣桅林立,白帆如雲,旌旗號角遙相呼應,實在是大周立國以來前所未見的航海奇觀;而那二百餘艘船隻,皆是靖北軍此番平定遼東繳獲所得,其中囊括樓船、艨艟、大翼、小翼、橋船等諸多名目。
海風吹到靖北舫上,吹卷得蕭字王旗獵獵作響,方才那一陣雄壯激越的鼓樂號角,漸漸歸於平靜。
只見,明亮的甲板上,靖北兵士排列整肅,巋然不動,閃亮的長槍,緊緊握在手中,槍尖在天光的映照下寒芒四射這支歷經北伐、滅楚、平遼戰火淬鍊,早已鍛造成一柄鋒銳利刃的虎狼之師,漠然立於朝艦橋上,凝眸側望。
忽而,在遙遠的水天之間,太陽終於露出了它那張尊貴的臉龐,一縷炫麗的日光,透過雲層傾瀉而下,直直地射入深不可測的汪洋大海。
隨着將士們一聲長長的口令,全艦肅然,王旗翻卷高高的舷梯上,廣袤的藍天下,翩然閃出了一抹飄逸的白色身影。在靖北男兒那一雙雙炯然的眼神注視下,那位面若寒潭的男子,神色冷凝如冰,身着一襲白衣窄袖勁裝,腰間墜着白玉玲瓏佩,墨發玉冠,五官輪廓如刀刻般深邃分明,身形頎長俊秀,舉止閒適瀟灑,讓人深覺貴不可攀,甚至自慚形穢;普天之下,除了那位名動天下的靖北之王,又有幾人能兼具此等風采?!
一襲白衣飄然物外,遠眺東海。
這是何等快意,又是何等豪氣!
淡淡的海風襲來,蕭長陵傲然負手,站立在船舷的另一端,披風在深黑色的舟頭獵獵飛舞;這一刻,靖北之王衣袂飄颻,仿若即將乘風而去,姿態端穩卻似巍巍山嶽矗立。一抹凌厲的容色,順着他的眼瞳與眉宇划過,如同兩截劍鋒幾欲出鞘,唯獨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依舊保持着冰湖般的沉靜與冷冽。
縱使歲月變遷,他還是那般桀驁,那般飛揚!
蕭長陵平靜地
第62章 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