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這裏勤王章程還沒有擬定出來,朝廷方面針對侯安都的征討檄文便已經先一步下達了。
之前陳蒨還在將唐軍渡江進駐京口的消息隱瞞未發,但是朝廷的征討檄文卻是馳驛傳達,並張貼於沿途所行經的橋津邸舍堰埭之間,相關的情況自然在一瞬間便傳揚了開來。
這時候,吳興的百姓們才知道,唐軍不只已經大舉過江,而且接下來還要直接向地處三吳最南端的會稽出兵,並且此舉還獲得了朝廷的認可和支持!
這一系列的消息仿佛驚雷一般在民間陡然炸響,民情頓時倉皇的無以復加,同時在傳播的過程中又不乏以訛傳訛的誇大事實,以至於到最後整個吳興的百姓們都知道了大唐百萬大軍業已過江,並且已經在殺赴三吳的途中,誓要將三吳百姓殺個片甲不留。
「請問大王,唐軍是否已經攻破江防、將要殺至三吳?」
位於長城線的臨川王府,近日來本就聚集了許多的鄉士,如此勁爆的消息自然也在第一時間便傳來了此處。一時間一眾鄉曲們也都按捺不住,紛紛離開臨時的營地,爭相向臨川王府蜂擁而來。
「諸位冷靜、冷靜,大王正在共眾心腹商討事情,稍後一定會給江東父老一個交代!」
事發突然,陳蒨這裏各種人事構想都因這一道檄文而被打亂,如今上上下下都惶惶無計,包括臨川王這會兒也是心懷紛亂,不知該要如何回應群眾的問詢,只能暫避府中,由長史沈恪出面來安撫圍聚在王府外的群眾。
儘管沈恪平日在郡中也頗具威望,但如今所面臨的卻是身家性命都遭受嚴重威脅的時刻,再加上平日裏臨川王也熱衷聚攏鄉情,此刻鄉里群眾們自然也都下意識的聚集在此,沒有得到確鑿的回應和保證之前,全都不肯離開。
王府外一片嘈雜,王府內也是不斷的發生爭執、甚至是吵鬧,而陳蒨明顯還沒有從這一番打擊當中反應過來,只是神情陰冷的坐在席中,一言不發的看着下屬們議論爭吵。
「朝廷如今作此檄文,必是因為受到唐軍上下脅迫,窮困無計,不得不爾。大王乃是宗家臂膀英壯,當此時節,尤需奮起勤王、抗擊虜賊,決不可置身事外、沽望成敗!」
有人大聲開口說道,但是堂中卻應者寥寥。
固然之前大家也都在討論勤王之計,可若說現在就要即刻起兵殺往建康,那無疑是在開玩笑,尤其是在眼下朝廷已經下達這一道檄文的情況下,誰也不知朝中具體情況如何,國主陳昌以及朝中大臣們是不是已經完全倒向大唐,此時引眾前往建康解圍救駕,無疑是與自殺無異!
因此在一些頭腦冷靜的人看來,眼下非但不能急於勤王救駕,更應該牢牢守在吳中,修繕城防、建造營壘,否則若待唐軍南來,則萬事休矣!
「那吳郡師旅又當如何?今唐軍已經大舉南來,且聯結朝廷傳檄將要討伐會稽,若我徒卒只是固守吳興,那吳郡必成孤困之勢。今敵之所謂攻討會稽,不過疑兵之計而已,待見吳郡無援,必先佔取。吳郡若失,吳興能全?」
又有人開口說道,吳興與吳郡皆地處太湖平原,彼此間在地形地勢上卻無遮攔,可謂一馬平川,說是夏秋時節,尚可仰仗縱橫的河渠水網稍作抵禦,但今正值深冬枯水時節,北朝戰馬一旦闖入吳中,必然便如入無人之境,縱橫馳騁,難能抵禦。
所以就算是要固守吳興,單單只在吳興當地築壘自守便想要抵禦住敵人的進襲,那也是不現實的。最好的辦法,還是要守住吳郡,儘量讓戰事發生在境外。
此言一出,眾人也都面露愁容,氣氛稍有沉默,但很快又有人說道:「若是朝廷派遣畿內人馬伴同唐軍一起入境,某等又當如何?是否連建康師旅一併迎擊抗拒?」
這個問題被拋出之後,頓時又引起了一連串的討論,眾人再次各抒己見,只是持有相反意見的人也都不能說服對方,於是便又只能暫且擱置下來,轉而繼續其他問題的討論。
王府中的議事就保持着這樣一個狀態,沒有一個問題能夠討論出一個明確的結果,同樣的也沒有一個問題能夠吸引眾人一直討論下去,因為眼下所面對的這樣一個局面,問題實在是太多,每一個都很重要,都需要嚴肅的討論並快速的做出決定,但卻又都爭議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