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火,映照在昭余城門上。
雖然城門有些破舊,上面的紅漆也都剝落了不少,可夕照給有些暗淡的朱漆鍍上了一層金光,城門也像是在火焰中燃燒着。
可是,即便這樣熱烈的顏色,也阻擋不了寒風帶來的冷意。
因為城門洞開,大風便毫無阻擋的從城門中吹過,發出嗚嗚的,幾乎耀武揚威的聲音,更在長街上捲走了所有枯黃的落葉和泥沙,將街巷清掃得乾乾淨淨。
而守城的士兵們也被這風吹得倦怠不已,一個個蜷縮着脖子攏着衣袖,不停的哆嗦走動取暖。
又過了一會兒,酉時將近。
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士兵懶怠走動,只躲在城牆後面動了動下巴,兩個年輕的士兵無法,只能垂頭喪氣的迎着風走到城門後,準備將城門關上。
就在這時,兩條長長的影子,被背後一縷夕陽光拉扯着,走到了他們的腳下。
風中,也傳來了均勻的馬蹄聲。
兩個士兵立刻抬起頭來,就看見城門外的大路上,兩騎人馬並肩醒來,其中左邊的那位是個身形魁梧的男子,一身錦衣雖然不算太華貴,卻被他矯健的身形穿得格外的妥帖有致,更透出一股如獵豹般的強悍氣息;而他身側的那一騎人馬,卻是一個身型窈窕的女子。
雖然帶着帷帽,但恰在這個時候,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將帽前的白紗撩開一些,露出了一雙明亮又清澈,更脈脈含情的眼睛。
一看,就知道是個美人。
眼看着他們要關門了,那美人側過臉,似乎跟身邊的男子說了什麼,兩人抖動韁繩加快了馬速,不一會兒便到了城門口。
兩個士兵立刻攔住了他們:「幹什麼的」他們一邊說話,一邊仰起頭來看向馬背上的人,原本兩個人都是下意識的看向那女子,可是,一股強大的氣息卻不由得牽引着他們的目光,看向了那個坐在馬背上,後背挺得如標槍一般直的男子,他面容俊美,雖然年紀也與他們相差不多,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只看了這一眼,就壓得他們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這時,那美人倒是微微傾身,說道:「兩位軍爺,我們是來投親的。
」「投親哪家的親」「這——」那美人略一遲疑,那英俊的男子已經開口冷冷道:「城西,姓李,做油麵生意的那家。
」兩個士兵面面相覷。
要知道,祁縣是太行糧道最要緊的一環,尤其城西全都是糧食商鋪,做油麵生意的何止一家,而李姓又是大姓,只這麼籠統一說,誰知道是哪一家他兩人正要再問,可一抬頭,對上那雙冷峻的眼睛,都不由的將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正好這時,背後那幾個躲風的老兵已經不耐煩的吆喝道:「問清楚了就趕緊放行吧,咱們該交班啦!一會兒家裏的湯都該冷了。
」聽見他們這麼說,兩個年輕的士兵對視了一眼,也便不再多問。
只退開一步:「進去吧。
」於是,那兩人立刻抖動韁繩,加快了腳步走進城門,而在他們的身後,伴隨着一聲嘶啞悠長的低鳴聲,城門被慢慢的關上了。
當最後一縷陽光被截斷在門縫中的時候,那個男子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破舊的門栓,沉重的卡在了門框上。
他不動聲色的回過頭,只有握着韁繩的那隻手微微用了點力氣,手背上的青筋鼓了鼓。
而一旁的美人雖然沒有回頭,但只從他沉穩的氣息中也感覺到了什麼,輕聲道:「這個城門,是最鬆懈的」說話間,一陣風吹過,將垂在帷帽前的那片白紗徹底撩起,露出了一張秀麗的面容。
是商如意。
而與她騎馬並行的,也正是宇文曄。
當她一提出要跟宇文曄一道進入祁縣的時候,被宇文曄毫不留情,甚至帶着怒意的一句話就否決了,可是,她也來了脾氣,若他不答應便不准他走。
原本在軍中,女子是說不上話的,可身為秦王妃,又曾經在扶風一戰中直接立下過戰功的她卻得到了周圍大多數士兵,尤其是副將們的擁護,加上眾人原本也不同意身為秦王的宇文曄這樣輕易涉險,加上一個女子,至少能掩護他的身份,所以,眾人竟然全都幫着他說話。
這樣一來,宇文曄第一次,在軍中,妥協了。
他帶着她一道進入昭余城,不過,兩個人進城卻沒有那麼順利,倒不是被人阻攔,而是他們繞城觀察了昭余城三處城門的守衛情況,終於找到了這一處。
宇文曄轉頭看了她一眼,在夕陽下,商如意白皙的臉龐被映照得微微的發光。
他立刻收回目光,輕咳了一下:「嗯。
」商如意道:「所以,申屠泰他們會在外面守着」宇文曄又回頭看了一眼,才說道:「為了不被發現,在天黑之前他們都不能靠近這裏。
不過,以這些人的懈怠,一旦天黑,他們就不會再觀察城外的動靜。
等到那個時候——」等到那個時候,他們在城內控制住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