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嘯勝觀,嵩雲溶泄,太室山秋風淒切。
東麓澗道,泉流嗚咽,峰首看天四闊,然一聲悲響,不勝愁絕
「師叔~!」
五嶽盟會之前,孫振達自斷經脈而死,周遭弟子哪個不變臉色?
「阿彌陀佛,」老師太嘆息一聲又念佛號。
「孫師弟,唉!」紅臉道長怒氣上涌,「魔教賊子該死!」
左冷禪臉上的悲情一閃而逝。
「師弟。」
他伸出寬大手掌在孫振達臉上一抹,兩個黑窟窿這才封上。
「登達,狄修。」
「弟子在!」兩名高大的嵩山弟子快步上前,正是左冷禪的大徒弟,二徒弟。
「將你們孫師叔.」
他停頓一下,目光從孫振達轉到南善時手中的罈子,南善時動也不敢動。
左冷禪的目光微瞥趙榮,轉而又來到莫大先生身上,
「還有同樣被魔教所害的高師叔.一道抬回宗派祖殿前堂。四派掌門是客為大,兩位師弟的後事延後幾日。」
「是!」
史登達與狄修朝後一招手,立刻上來二十多名弟子,一個個步伐矯健。
他們訓練有素,一邊扛上門板,一邊抱着罈子。
又朝最後方的門板瞧了一眼,梁發動了一下,顯示自己是活人。
簇擁兩位師叔,嵩山弟子先一步入了山門。
趙榮沒去瞧左盟主,卻將嵩山弟子看個仔細。
人是真多。
門樓上下,少說有三四百人,有幼有長,青黃相接。
十三太保站在恆山、泰山掌門之後,來了九人。
趙榮只認識樂厚、費彬。
除這九人之外,其後稍遠一些還有幾位年紀更大但目光銳利的耆老,想來是左冷禪的師叔輩。
這些師叔輩身邊,則圍着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他們不屬於十三太保,與孫振達一般與左盟主同輩。
嵩山派從老到少,腰間所佩之劍,或長或短,或闊或細,五花八門。
當年左冷禪會集殘存耆老,創出嵩山一十七路劍法,內八路外九路,各有千秋。
如今已經在眾門人中傳開了。
仔細一看,還是用闊劍弟子更多些。
『這還僅是嵩山勢力的一部分,弟子沒到齊,外邊還有諸多黑道高手、各門派聽從差遣的二五仔''
『只這方面,左冷禪的能力確實叫人佩服。』
趙榮想起衡山派之前的樣子,與嵩山派一比多少都會有些失落。
當然,現在若比年輕一代,衡山派只是人數少點,可不怕你嵩山弟子。
他滿懷鬥志,又想見識見識嵩山派的一十七路劍法。
對左大師伯的寒冰真氣,趙榮也相當眼饞。
嵩山人傑地靈,到處是寶。
隔壁少室山還有一個少林寺。
登封啊登封,厚重的登封,一個叫人眼饞手癢的地方。
「岳掌門駐顏有術,比三年前還要年輕,」左冷禪似已將兩位師弟的死拋諸腦後,臉上泛出笑意,「寧女俠更是風采照人,可喜可賀。」
「左師兄說笑了,」華山夫婦二人笑着回應。
趙榮微朝岳掌門瞧去,果見他笑色暗淡。
左冷禪明着兩頭誇讚,卻在暗諷岳不群練「陰陽採補」邪術,不是正道。
岳不群如何聽不出來,只是一旁純粹的寧女俠還不明白。
天門道人與定閒師太也上前互道問候。
左冷禪則是朝莫大先生靠了兩步。
只這兩步,便叫趙榮產生濃濃緊迫、忌憚。
雖知左冷禪不會突然出手,但他已處於此生最危險的境地。
在場之人無一是這位左盟主的對手,更身處勝觀峰上,只等他們入了山門。左冷禪一聲令下,休說華山衡山兩派,在場四派之人,無一能下山者。
「莫大先生風采依舊啊,」左冷禪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抹去。
「哪裏哪裏,」莫大先生拖長尾音,一副「不敢當」的模樣。
他一手拿胡琴,一手攤開,「我一個糟老頭子,彈琴賣唱,哪能有什麼風采。」
「各派掌門都強我萬分,左盟主何必拿莫大尋開心啊」
「哦?」
左冷禪一甩大袖,「魔教南下在衡州府一地泛濫,莫大先生高深莫測,連殺魔教諸多高手,叫左某人刮目相看。」
「我兩位師弟南下衡山,也對莫大先生的手段多有領教。」
「如今五嶽盟會,共商對抗魔教的大事,倒要聽聽莫大先生的高見。」
左冷禪話藏機鋒,目光何等銳利。
『媽的,左盟主臉都不要了!』
趙榮在心頭大罵。
方才說的來客為大,現在不請人進山門,好水好茶,反堵山道連連質問。
真是話里一套,話外一套。
師父,你可要撐住啊。
四下目光鎖在莫大先生身上,趙榮內心憤懣,為他擔心。
本不至於此,
老人家替他遮風擋雨,才有此一劫。
瞧着面容蒼老,白髯華發的師父受左冷禪威懾,趙榮內心豈能好過。
唯有直面這位武林奸雄,才能感受到他帶來的壓力。
不過,
莫大先生早年便是裝傻充愣的高手,此刻全然不理會周圍目光,也不順話茬。
只露出無奈之色,連連叫苦示弱:
「我衡山派在衡州與魔教相鬥,早已是百孔千瘡。若非費師兄、樂師兄、高師兄諸位嵩山高手來救,我一派之力如何斗得過魔教。」
「左盟主實在太高看莫大,」
莫大先生朝左冷禪望了一眼,又看向天門道人與定閒師太,他將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魔教勢力太大,如今衡山派危在旦夕,我莫大此次上嵩山,也是來求救的。」
岳不群早與莫大有過溝通,沒露異色。
可天門道人一聽,目色登時有變。
就連平靜慈悲的定閒師太也微微抬起頭。
左冷禪忽然閃露笑容,熱切起來,「莫大先生言重了,衡山派有難,我豈能置之不理。」
「魔教連害我高師弟、孫師弟,此仇焉能不報?」
聽莫大有低頭的意思,左冷禪登時變臉,立刻開始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