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成小時候,經常跟着父母的中巴車,去鄰省淳安縣的縣府所在地排嶺鎮,也就是現在的千島湖鎮。
那個時候,他上小學年齡沒到,因為太皮,爺爺奶奶又不想帶他。他爺爺奶奶在農村里,屬於那種不勤快的人,爺爺最大的嗜好就是賭博,年輕的時候家裏窮,沒有賭資,當時抓賭又抓得厲害,他爺爺偷偷從家裏挑了一擔地瓜絲干,就鑽進了後面的大山里。
一群人挑着擔子,在山上聚賭,賭的就是大家挑來的地瓜絲干,或者是老玉米,再沒有東西,從家裏偷偷挑出一擔當豬飼料的麥麩,或者酒糟也是好的。
碰到公社派出所得到消息,公安帶着公社民兵連的民兵上山來抓賭,大家就把擔子一扔,做鳥雀散,四下狂竄,隱匿進大山里,公安和民兵們,沒抓到人,挑着一擔擔的擔子下山,然後直接進一戶戶人家抓人。
那時置產不易,別說是像籮筐和扁擔,就是連家裏的碗,碗底也是刻了字的,缸破了碗破了,還有人走村串戶,上門來補。
那些籮筐和扁擔上,都用紅色或黑色的油漆,寫着某某某某年某月置辦的字樣,公安和民兵,根據上面的字,直接就能找到人。
盛春成的爺爺,每年都會被帶走兩三回,帶走了就讓你義務勞動,說是接受教育,去水庫或者開公路的地方挑石頭。
所以每逢有什麼項目開工,也是公安和民兵抓賭抓流氓最積極的時候。
等到盛春成出生,他爺爺已經沒有這麼荒唐,主要是更年輕的賭徒們,已經看不上這些沒錢的老賭鬼,不會和他們玩。他們自己,在村里和家裏的名聲早就臭了,威信也已掃地,子女們不給他們錢,都被別人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些老賭鬼們,錢沒有,賭性還在,每天還是湊在一起,一毛兩毛地這樣小賭賭,連警察從他們邊上走過,都懶得管他們。
盛春成的爸媽開上中巴車後,有了錢,也一直沒有幫他爺爺奶奶翻新房,就是怕他爺爺,有了新房子後,說不定哪天會把房子都輸掉。沒想到這沒人要的舊房子,最後還成為了盛春成一家的庇護所。
他大伯感嘆說,自己的父母親在世的時候,一天到晚埋怨兩個兒子,不給他們起新房。大伯說,要是起了新房,現在也是人家的,春成,你們一家,大概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會沒有,這就是天意。
爺爺這麼不着調,成天在外面,家裏的事情,就都變成他奶奶一個人在做。其實家裏也沒有什麼大事,山里人家,連田都沒有得忙,有的就是一些家務,但家務事就這樣,你勤快的話,一會就可以幹完,也可以拖拖拉拉,讓自己忙一天。
換源app】
春妮那個時候剛斷了奶,由奶奶帶着,奶奶就覺得自己要養兩頭豬,七八隻雞,還要帶孫女,已經是天下最忙,也是最辛苦的人了,每次盛春成爸媽回去,她都會和他們嘮叨半天。盛春成爸媽,怎麼還敢把盛春成也放在家裏?
加上兩個人開上中巴車後,人活絡了,對外面的世界,也有了新認識。盛春成是他們的獨子(那時還沒春明),他們望子成龍的心是有的,放在家裏,還擔心跟着賭鬼爺爺學壞了,他們就自己帶,每天出車的時候,盛春成就跟着坐在車上。
碰到客人很多,車裏坐不下的時候,媽媽會讓盛春成下車,把位子讓給客人,和他說,不要亂跑,就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盛春成滿口答應。
可問題是父母開着車回去鄉里,再回到排嶺,最少也要兩個多小時。路沒有多遠,主要是到了鄉里,還要等客人坐滿再出發,等待的時間比較長。
盛春成怎麼可能在中巴車站,老老實實地等兩個多小時,往往是父母的中巴車一啟動,他也就跑開,跑到排嶺街上去玩了。
盛春成最喜歡去的,是一家在當時已經為數不多的國營商店,鐘錶刻字店。店在原來排嶺百貨大樓的一樓,百貨大樓已經分割成一間間的小店面,租給個人老闆,從事各種經營,只有這鐘表刻字店,因為刻章屬於特種行業,不是誰都可以經營的,而被保留了下來。
鐘錶刻字店的面積不大,大概十幾個平方,進了大門,一邊櫃枱是刻章的,另外一邊櫃枱,是修鐘錶的。盛春成每次去,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