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山花欲燃。
不遠的水塘里傳來一陣孩子的嬉笑聲和嘩嘩的水聲,古塘村的孩子們一到夏天,多半是在水裏度過的。
「然哥好厲害,又是第一個。」
「是啊,每回耍水都要壓我一頭。」
「要我說呀,然哥投胎前十有八九是水裏的一條魚。」
「哼,我的游技也不差,只不過運氣沒他好。」一個叫端木金的孩子不服氣的嚷着,朝着那幾個滿臉羨慕的孩子翻了個白眼。
「哈哈,就知道吹牛,一次是運氣,難道說十次八次也是靠運氣的麼?」另一個孩子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一臉樂呵呵地看向張然。
張然是個長相極其普通的孩子,要論相貌,端木金無疑是他們中最英俊的,薄唇高鼻,他的皮膚好像怎麼也曬不黑。張然呢,就好像是古塘村長滿荒坡野地上的狗尾巴草,田間路旁的一塊小頑石,無論放在哪兒,都不會引人注目。他赤裸着的身子精瘦精瘦的,陽光和水鏽又把他渾身上下的皮膚抹成一片油亮的黑色。不熟悉張然的人,肯定以為他是個可以任人隨意忽略的小卒子。
「走嘍,家去嘍,」孩子們怕回去晚了,爹娘準保會擰耳朵掌手心抽屁股,誰不怕疼啊。
「天殺的,誰臧我褲頭了,」一旁的端木金氣急敗壞地叫起來。眾人憋不住地拿眼偷偷瞄向張然,這小子太嘚瑟,不就仗着有個村長的爹麼,要是得罪瞭然哥,可沒什麼好果子吃。以前,張然領着他們可沒少幹壞事,通往村口路上那些不知名的陷阱里,捕獸夾、荊棘刺、野獸糞便,讓村里不少人吃了苦頭。
張然一臉平靜,悠悠然地看向眼前的一池清波,一副事不關己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態,不過,要是仔細留心的話,那兩顆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怕早已是笑意盎然忍俊不禁了。
眾人也不好太為難端木金,在張然的示意下,其中一個從不遠的草窠里扒出褲頭,揉做一團砸向端木金的腦袋。端木金恨恨地罵了一聲,又引得大家哈哈地笑起來。
「張然,你耍水是比我厲害,我認了,你敢不敢打個賭?」端木金一臉挑釁地直視張然。
「打賭?賭什麼?」張然驚訝道。在張然看來,端木金能有什麼依仗,爬山、上樹、下河、給野獸下套,自己哪樣不比他強,他憑什麼敢和自己賭。
端木金快速地跑向一棵樹,折斷一根樹枝,用腳抹平鬆脆的土皮,就橫一道豎一道地在地面上畫起來。畫完以後,挺起小胸脯傲然地對張然說:「我剛才寫的是什麼字,你說。」張然一下子傻了眼,這好像超出了他的認知。他尷尬地用手摸着後腦勺,眼睛四顧張望,似在躲避,又好似希望從別人的臉上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來。張然嘿嘿地笑着,一副不認輸的樣子,說這不就是畫個道道麼,不過他的眼神漸漸地陰鬱起來。除了端木金以外,別人的眼光不停地在他兩之間穿梭,更多的時候是瞅着張然,仿佛在說,然哥,你行不行啊。
認慫了吧,哈哈哈,那個刺耳的聲音越來越遠。張然今年10歲了,同其他孩子相比,他有一份遠超同齡人的聰慧和敏感,他是一個自尊感很強的孩子,這種固執而強烈的自尊意識,一方面緣於家庭的困窘和父母的懦弱,另一方面可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血液里隱藏的某種莫名的野望吧。
張然驚愕地發現,四周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抬起了頭,睜大眼睛向遠方盡力望去。如巨龍般綿延數千里的橫山山脈,靜靜地橫亘在這方天地之間,白雲悠悠千載
,起起伏伏,都盡數地融進了這蒼茫和寥廓之中。會有那麼一隻鳥兒,載着他翻過那座幾乎不能越過的山巒嗎,他想。
他蹲下身子,越發覺得端木金畫的這些非常有趣,這些橫豎上下聯接在一起的線條,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東西把他們組合起來,他隱隱的覺得,要是掌握了它們,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具體是什麼樣的好處他現在不得而知。不過,他的心思一下子同樣被某種東西激活了,端木金帶給他的羞辱早已不見了蹤影,有一粒種子從此耕植在他內心深處,這對他以後的影響是深遠的,面對不知情而自己又不能完全掌控的狀況,自己千萬不能貿然介入,否則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麻煩乃至災難,多年以後,直到他行走在修仙界,張然就是憑藉這點避過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