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姐兒一壁說着,一壁伸手攬過二姐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笑向大姐兒道:「身量高了,人也瘦了,也不似從前那般愛說愛鬧的。還記着咱們先時一處玩鬧,二姐兒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吵的人頭疼。如今倒是安靜了好些。」
一句話未落,大姐兒亦笑着接口道:「姐姐卻不知道,如今二姐兒雖不大說話,行事卻比是人都有主意。連媽都肯聽她的。我雖年長了幾歲,倒是不如了。」
說罷,又將母女三人回到陳家後,二姐兒如何佛前抄經如何要讀書識字陳家又如何請了女先生等事詳詳細細的當面告訴。妍姐兒細細聽了一回,不覺詫異的看着二姐兒,因說道:「果然是大姑娘了。」
二姐兒站在一旁,默默瞧着一個十二三歲臉上仍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拉着另一個轉過年後才過八歲的小姑娘,正正經經的討論着另外一個四歲的小女娃「果然出落成大姑娘了」,只覺這一幕怎麼看怎麼好笑。
不獨二姐兒,就連剛剛在上房伺候茶飯,入侵且被陳氏打發出來尋人的大丫鬟碧溪聽了,都忍不住笑道:「張姑娘好,大表姑娘好,二表姑娘好,姑太太見三位姑娘這會子還沒來,急的了不得,叫奴婢出來尋人呢。只說外頭天冷,姑娘們略走走就回罷,莫要在雪地裏頭站久了。仔細着了風,回頭又該餓着吵吃的了。」
大姐兒聽了這話便笑道:「這話很是。方才同妍姐姐說話時還不覺怎樣,這會子倒是覺出風口裏寒浸浸的。既這麼着,我們也回罷?」
正說話間,只聽上房正院兒內現搭的小戲台子上傳出鑼鼓鏗鏘之聲。大姐兒不覺眼睛一亮,因笑道:「開始唱戲了。聽說這一班小戲兒唱腔身段兒都很好。我們也過去瞧瞧罷。」
妍姐兒點頭笑應,二姐兒因笑問道:「不知前頭都點了什麼戲?」
碧溪便回道:「老太太點了一出《大鬧天宮》,張家太太點了一出《荊釵記》,老太爺、老爺和張家老爺都沒點戲,只說老太太和張家太太點的便很好。「
二姐兒聽了一回,回頭笑向妍姐兒道:「我記得妍姐姐愛聽《西廂記》和《遊園驚夢》。」
妍姐兒聞言,也接口笑道:「我還記得二妹妹不愛聽戲。只說那些唱嗆兒都咿咿呀呀的,既聽不懂,便覺着沒意思。」
二姐兒聽了這話,因想到後世一個笑話,不覺脫口道:「可不是麼。『咿』了半日也沒個『貳』字,急都急死了,有甚麼好聽的。」
眾人原沒聽過這般促狹的話,乍一聽二姐兒這番打趣,先還沒反應過來,待尋思過味兒來,不覺笑的花枝亂顫。就連身後跟着的丫鬟婆子們也都掌不住笑出聲來。
笑過一回,大姐兒伸出纖纖玉指戳了戳二姐兒的臉頰,笑眯眯的道:「二妹妹不愛聽戲,如今倒是覺着戲本子更有意思呢!」
妍姐兒因方才同大姐兒說了一回閒話,也知道吳先生那一遭事跡。只是礙於此乃陳府私密之事,倒不好多說,只得一笑了之。
三人說笑着回至上房。早有小丫頭子合力在當地豎了一架雕花底座畫山水畫的大屏風,大人們都在正堂上閒聊聽戲。陳老太太、張家太太、馮氏並陳氏一席——然今日有外客在,馮氏卻並不就坐,只站在一旁伺候着,讓茶布菜;陳老太爺、陳珪、陳橈並張家父子隔着屏風又一席;剩下的四個女孩兒一席。便在陳老太太這一席之後。此刻席上卻只有陳婉一個人坐着。
陳老太太因見三個姑娘小臉兒都凍得紅撲撲的,卻仍舊笑意盈腮,不覺喜的一手攬住大姐兒,一手攬住二姐兒,笑問道:「方才在外頭你們都說了些什麼,笑的那樣高興,連我們裏頭都聽見了,快說出來也叫我們樂一回。」
聞聽陳老太太垂問,大姐兒不待旁人開口,便笑着將方才二姐兒打趣昆弋唱腔那一句話娓娓道來。一句話未落,堂上眾人早已掌不住鬨堂而笑。陳珪便說道:「果然二姐兒平素話雖不多,卻是最伶俐不過的。你們且聽聽,方才她打趣昆弋唱腔那些話,雖是玩笑,細細回味一番,可不就是那個意思。」
陳氏聞言,便笑道:「哥哥快別贊她了。越發縱的她賣弄口舌,來日連親戚長輩也要打趣了呢。」
說罷,招手兒叫過三位姑娘,在陳婉那席一溜兒空着的三張椅子上坐下。陳婉看着身上寒風還未褪盡的大姐兒三人,
19.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