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目光從那放在角落裏的青銅碑上移開,追逐着玄龜法相,到了最裏面的位置,古色古香的裝潢,一座座書架包圍一處空地,那裏面放着一副畫卷。
長一丈,高數尺,筆觸鋒利,有千山萬水融入一卷畫卷當中。
玄龜法相就趴在這畫卷前面不動了。
想要進去,卻又似乎無法突破某種虛無的屏障,於是着急無比,來來回回徘徊,最後落在李觀一的肩膀上,眼底都是焦急,一隻爪子拉着少年的肩膀,一隻爪子伸出去指着山水圖。
幾乎要叫出聲來。
這一副畫卷?
「這東西肯定帶不走啊。」
李觀一看着這山水畫卷,從一側的題跋文字上,認出來這是陳國先祖,五百年前的陳國公的手筆,一眼看去,這位武功蓋世,曾經睥睨四方的神將,畫工只能夠說還可以看,如果不是玄龜死死趴在這裏的話,李觀一一定不會太在意。
可玄龜的眼力之雞賊,李觀一是完全相信的。
這傢伙連神兵材料都直接無視,可知道這一卷山水圖的珍貴程度,李觀一凝神注視着這一卷山水圖,漸漸的心神皆入其中,覺得這山水之中,一筆一划,都似乎蘊含有勁氣起伏變化之美。
李觀一神色微凝,恍惚中,仿佛看到一名武者正在施展武學。
招招凌厲霸道,內氣起伏變化,就如同這山嶽一般。
最終仿佛見一武者持槍衝來,長槍朝着前方一刺,便仿佛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山巒都朝着自己奔涌而來,李觀一瞳孔收縮,認出了這一招的內核是什麼。
【摧山】!
千山萬水,變化莫測,是大成完滿狀態的【摧山】。
可這【摧山】到了極致,竟然不停!
無窮無盡,層層疊疊的山嶽似乎在這一瞬疊加,化作了一座無窮高,無窮遠,極浩瀚蒼茫的山嶽,而山嶽化槍鋒,霸道凌厲,朝着李觀一轟然落下!
以【摧山】蓄勢,以山崩地裂之氣焰爆發!
這第二招,遠比摧山更為雄渾強大!
而就在李觀一沉浸於這一副仿佛尋常,就直接掛在這裏的山水畫中蘊含的神意之時,陳國皇宮之內,司禮太監趴跪在地上,額頭抵着地面,冷汗涔涔,面色煞白。
氣氛凝重冰冷,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無論是從陳玉昀的死亡痕跡,還是說依照道術元光術看到的,陳玉昀最後死前看到的畫面,都無疑可以判定,司徒得慶就是殺死陳玉昀的兇手。
目的是為太子剷除前方的阻礙,是為了澹臺憲明的權利和文官體系的勢力,一切的一切,證據在握,清晰地不能夠更清晰。
但是現在,找到了司徒得慶。
而這位天下第十的殺手,已經成了屍體,近乎於死成了三段。
被腰斬,脖子都快要被砍下來,屍體雙目怒睜,似乎是極為不甘心,而其屍骸之上潛藏着的白虎煞氣,極具備有兵家神將之神韻,強橫無比,非當代絕頂將軍不可能為之。
既是澹臺憲明讓殺手殺死了陳玉昀,那為何又有這樣的變化。
難道說,是宇文烈蠱惑了司徒得慶。
讓這位天下第十的殺手殺死了陳玉昀,栽贓澹臺憲明,然後宇文烈再滅口嗎?還是說,是丞相動手,令司徒得慶栽贓宇文烈失敗然後被反殺?
這兩個猜測都有其可能性,宇文烈和澹臺憲明都有做這件事情的動機和利益,司禮太監的腦子幾乎要轉不過來,覺得自己的腦袋幾乎要燒起來了一般。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陳皇緘默許久,忽然開口道:「讓澹臺憲明來。」
司禮太監心中一緊,感覺到了一種山風欲來的強烈壓迫感,咽了口唾沫,低聲說是,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出去了大殿,只覺得明明夏日炎熱,可是大殿之中的寒意幾乎要凍殺人!
他不敢半點怠慢,迅速尋了澹臺憲明來。
澹臺憲明本就心中有遲疑,今日皇宮突然有旨意,他急急趕到了皇宮當中,看到倒在地上的司徒得慶之屍骸,哪怕是這位天下名相大儒,都在一瞬間有頭皮發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