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閔跑遠了,祝翾才反應過來,她連忙拎着阿閔塞的草鞋追。
阿閔感覺到祝翾在後面追,跑得更快了,祝翾見阿閔跑得更快,更加激起勝負欲加快了步伐,繼續追她,兩個孩子就這樣跑了很遠,祝翾腿更快些,終於追上了,一把抓住了阿閔。
兩個孩子跑了很久,都累得在哈氣,祝翾一面抓着阿閔,一面問她:「你跑什麼?難道後面有鬼在追你?」
阿閔愣了一下,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跑,祝翾又不會吃人,並不會像她阿娘那樣追着她打。
祝翾見她愣了,就笑了起來,說:「你看你腦子轉不過彎來了吧。」
阿閔也覺得自己剛剛有點傻,就也笑了起來,兩個孩子相視而笑,祝翾拉着她到陰涼地方,說:「你跑得真快呀。」
阿閔跟着說:「你跑得也很快,一下子就追上我了。」
祝翾將她給自己的草鞋拿手裏晃了晃,問阿閔:「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閔撓撓頭,說:「還給你的,你之前給了我一雙草鞋。我不應該白拿你的東西。」
祝翾將草鞋塞到阿閔懷裏,搖搖頭說:「我不要你還鞋。」
「是因為我扎得不夠好嗎?我扎了好久才這樣的,你給我的那雙扎得太好了,我做不成那樣。」阿閔苦惱地看了看自己懷裏送不出去的草鞋,以為是祝翾嫌棄她做得不好。
「不是這樣的,我送你鞋的時候就沒要你還,但是」祝翾頓了一下,又把她懷裏的鞋拿了回去,說:「既然你扎了很久的話,那這雙就送我吧,這不叫還,是送給我的,我的那雙也是送你的。不是一借一還。」
阿閔弄不明白互送和一借一還的區別,不都是東西在對方兩個人手裏倒騰了一遍,但是祝翾都這樣說了,那她們就是互送了。又聽到祝翾問她:「你能教我怎麼打水漂嗎?你打水漂好厲害。」
阿閔點了點頭,和祝翾來到河邊,然後拿起石子,往河面上一片,又是連跳接近三十個,跟祝翾說:「你得這麼夾着石頭。」說着她向祝翾展示了一下自己拿石頭的姿勢,然後又說:「扔的時候得這樣歪着,膝蓋一彎,這麼斜着一扔,手臂用力一甩——」
說着她手裏那塊石頭又跳了出去,在水上彈跳了起來,這回是二十九下。
祝翾於是學着阿閔的樣子找了一片很薄的石頭,也這樣找角度扔出去,連着扔了幾下,最高就是在水上跳了十幾次,有幾回還不如她從前扔得好,在水上只跳了三四次就沉了下去。
阿閔很耐心地看着她扔,一語不發,在祝翾扔的時候低頭幫她找好扔的石頭,等祝翾想再試一次的時候,就主動送上石頭,祝翾緊鎖着眉頭,終於有一回扔到了二十開外,很高興地呼出氣,朝阿閔說:「你看見了嗎,我剛剛扔了二十一下!」
「看見了。」阿閔繼續遞給她一塊石頭,祝翾又試了一次,這回又和以前一樣,阿閔見她一臉苦惱,就說:「扔熟了就好了,就有了手感。」
然後阿閔抬頭看看天,說:「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阿爹他們要找我了,我不想挨打。」
祝翾看着她要過橋往家裏去,想喊住她,阿閔先停下了,回過身來,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她看,她嘴唇囁嚅了幾下,終於喊了祝翾的名字:「萱姐兒」
「嗯?」
「以後我還是可以找你玩的吧?」阿閔問她。
「當然可以啊,只要我倆都閒下來,為什麼不可以一起玩呢?」祝翾回答她。
阿閔得到了祝翾的確認,很高興地抿唇笑了一下,臉上有了幾分孩子的神氣,然後又垂下臉,別過頭繼續往家去了,祝翾看着她的背影,也彎起嘴唇笑了。
祝家的秋收跟打仗一樣經歷了好幾天,割完稻,還要舂米,還要趁着天色好不下雨,曬稻翻場,稻草也要紮好,收完秋稻的地又要再細細耕一遍,等地鬆軟了,再把春麥種子撒了種。
就這些地,能把一家人的勞力圈在地里,無暇再做別的事情,但是這些事不好偷懶,現在偷懶一分,關係的就是莊稼少收多少。
一年到頭,只靠種地生活,也不過混個溫飽罷了,這還得是在當朝的南直隸。
蘆葦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