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少女溫熱的指尖觸碰到自己那片冰涼的肌膚時,蘇景遷目光一滯,心跳驟然急促起來。
冷與熱陡然相接,原本是不相融的,但那種細膩的觸感,卻宛若一縷暖陽在她指尖徐徐綻開,將那片冰涼捂得滾燙,他的心也隨之開始發熱,一股股暖流在體內肆意奔走,仿佛隨時都會被融化掉。
過了良久,他才找回自己心跳的節奏,朝她凝眸看去。
只見林綰綰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裏蕩漾着淺淺的水色,濕漉漉的,宛如融了一湖春光的碧水,令他心中波瀾難平;而在她熾艷的眉眼間,卻又像是藏了一把細小的鈎子,勾住了他的心魄。
蘇景遷長睫輕顫,深邃的瞳孔里掠過絲絲縷縷的灼熱之光,仿若劃破夜幕的流螢飛星,剎那間,華光耀灼。
他極力克制着自己內心的躁動,將眸底的熾灼和異樣情愫統統壓下,正當他準備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時,卻聽她忽然開口道:
「你方才說得沒錯。我很想你,阿瑾。」
話音方落,耳畔似有狂風呼嘯而過,瞬間將少女輕緩的聲音吞沒,但她一字一句卻仍然清晰地落在了他耳中。
少女的話,宛如細軟的翎羽,在他心尖處輕輕掃過,又彷如金鐘玉磬,重重敲擊在他心頭,餘音層層激盪,波瀾迭起。
蘇景遷渾身一僵,徹底怔住。幽深如淵的眸底在這一瞬間,終於露出了劇烈的震顫,透着被少女言語震驚的愕然。
他的心從未顫動得如此厲害,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點燃,沸騰的血液里好似有一股壓抑已久的力量在涌動,朝着心尖處匯聚,將那股熾熱迅速蔓延至了眸底。
蘇景遷頓了一下,隨後徐徐沉下眼睫,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灼熱卻壓抑。他緊抿着唇角,像是在極力隱忍,但瞳孔深處那兩簇熊熊燃燒的火焰,依舊熾烈,仿佛下一刻,便會將眼前之人吞噬殆盡。
在四目交匯的瞬間,林綰綰清晰地看見他瞳眸深處正極力壓抑着什麼,而那股情緒似乎在不斷地掙扎着,仿佛隨時都會掙脫桎梏,迸發而出。
正當林綰綰緊繃着一顆心期待着他的回應時,卻見他兀自抬手,在自己額前輕輕一敲:「不過是入了一趟宮,人怎的還變傻了?能讓你對着我說出這句話,看來確實是受了不少委屈。」
聽見他不着痕跡地將話岔開,林綰綰不由鬆開了環在他腰上的雙手,挺直了背脊,想將他此刻的神情看得再清楚些。可當她再次朝他凝眸看去時,卻發現他已將眸子裏的所有情緒都藏進了深處,再難窺探,仿佛剛才他眼中的波瀾迭起全是她的錯覺。
但見他挑眉一笑,從前那股懶洋洋的痞氣便已懸在眉梢,轉而漫不經心道:「看來今晚得去香萃樓里為你擺上一桌,慶祝你劫後重生,順便也給你補補腦子。」
林綰綰心中一沉,頓覺百感交集。
她不知道蘇瑾到底在極力隱忍什麼,似乎自從與他重逢之後,他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逃避着自己的感情。一如那夜在畫舫上,她分明感覺到了他心中的悸動,可下一刻,他又毫不猶豫地將她心中的希望擊碎,寥寥數語,便讓她滿心歡喜蕩然無存,空餘一地苦澀。
而那晚,她同樣也從他眼眸深處看到了隱忍和掙扎。
思及此,林綰綰緩緩垂下眼帘,遮蓋住了眼底那抹稍縱即逝的失落。
蘇景遷垂眸凝視着她,看見她羽睫一張一翕,宛如蝶翼撲閃,正試圖煽掉眸底那抹還未曾散盡的悵然,他的心也隨之陣陣發痛。
即便此時此刻他想不顧一切地將她擁入懷中,替她遮風擋雪、為她撫平眉心,可內心深處就像有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緊緊纏繞,束縛着他的手腳,壓抑着他的情感。
在她面前,他總習慣於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掙扎掩藏起來,不想讓她察覺出一絲端倪,但卻始終無法做到。
潛伏在他心中那兩股相悖的執念,就像是兩頭相互角逐的猛獸,他們互相撕扯,彼此衝突,一次又一次地攪動着他的心。他並非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深埋於心底的那份感情,而是怕她知道後,會給予回應,抑或是不予回應。年少時便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他又如何不想與她春秋相守、白首相攜?可他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卻還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