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色複雜,容綏便已猜到墨北心中所想,他眸光微動,向來平靜的眸底不禁泛起了一絲波瀾,有些沉積已久的情緒不斷從他的眼眸深處涌動而出。
「你不必為我感到憂心,即使前路窒礙難行,我也不曾後悔當初的選擇。墨族背負污名二十餘載,數千族人無辜枉死,冤屈無處伸張,冤魂不得安寧,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又如何能為一己之私,而袖手旁觀?我入局便是要讓這些劊子手付出代價,為墨族沉冤昭雪。」
說完,他闔了闔眼,將眼底的情緒竭力收斂了回去,隨後彎了彎唇角,寬慰道:「太子雖不易對付,可好在他在明,我們在暗,如今他有蕭御川的人替他出謀劃策,應是勢如破竹,我們正好避其鋒芒,養精蓄銳。若能借他之手扳倒安王、寧王二人,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未來便只需專心對付他一人即可。」
墨北聽他如此一說,眉間的惆悵之色頓時煙消雲散,連連點頭讚嘆道:「王爺此計果真絕妙,表面上是投靠太子,實則是在變相刺激安王和寧王,他們見太子拉攏了您,必會擔心他勢力坐大,為了永絕後患,便會急於除掉他。而王爺趁養傷之際,正好遠離紛爭,坐山觀虎鬥,不論最後是太子扳倒了安王和寧王,還是他們扳倒了太子,都會兩敗俱傷。」
可轉念一想,墨北又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大對勁,於是又問道:「難道王爺從一開始便知道這是太子所設的局?可您又是如何判斷出您會在宴會上受傷的?」
「剛開始還不太確定,直到後來他說要送我一份禮物的時候,我便知道,他是打算利用這份禮物來拉我入局。」容綏朝他淺淺一笑,鳳眸深處倒映着葳蕤燭火,光影搖曳間,流轉出幾縷從容之色,「他將特意安排的舞姬,在眾目睽睽之下送給了我,這豈是安了什麼好心?在旁人看來,我若是拒絕,便會顯得不知好歹,或許還會說我好高騖遠。我若是欣然接受,他們便會說我貪慕美色,只知風花雪月,不思進取。太子生怕我會利用封傾城來拴住封家,從而坐大勢力,所以不論怎樣,這些流言都會傳出去,最後只會讓封家的人對我敬而遠之。」
聽到這裏,墨北嗤鼻一笑,語帶諷刺地道:「太子算計着如何能讓封小姐對王爺死心,殊不知,王爺早已和封將軍相談甚歡,封將軍方才還特意派人來轉告王爺,讓您放心去北落師門療傷,他會在暗中徹查此事,一定會替王爺討回公道。」
言畢,他又想了想,有些擔憂地問道:「王爺要不要提醒一下封將軍,讓他不要插手此事?」
容綏搖了搖頭,十分平靜地說道:「放心吧,這水如此之深,就算他想插手,封瀾之也絕對不會讓他胡來的。」
墨北點點頭,隨即又想起方才的未解之惑,繼續向容綏討教道:「如此說來,太子一邊拉王爺入局,一邊又想方設法讓封家與您劃清界限,想切斷您的後路,讓您只能依附於他,就算日後扳倒了安王和寧王,您也沒有能力與他分庭抗禮。既然如此,那他為何還要讓那名舞姬行刺您,這不等同於此地無銀嗎?」
容綏目光微凝,眸底漸漸泛起了一絲冷意,幽幽說道:「通常越是直觀的答案,就越不容易讓人信服,他正是利用這一點,讓旁人對他難以生疑,那麼矛頭自然會指向安王和寧王。況且他若不這麼做,又怎能確保我一定會站在他那邊?皇上向來慣用制衡之術,如今安王和寧王聯手,太子急着拉我入局,大抵是因為皇上曾經暗示過他,想要讓他維持制衡之勢,而他也正好可以趁機將安王、寧王二人一網打盡,不用再費盡心思去逐個擊破,此等良機,他又豈會坐失機宜?他既然要拉我入局,便一定要確保我能站在他那邊。他讓舞姬行刺我,並非真的要置我於死地,行刺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這件事嫁禍給安王和寧王,讓我與他一樣,對他們同仇敵愾。」
墨北不禁回憶起今日與容洺的對話,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冷哼道:「太子此人陰險狡詐,時常口蜜腹劍,今日墨北本想在那些官員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誰知他竟三言兩語將自己說成了受害者,讓這些官員對他深信不疑。」
他握緊了手中的茶盞,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起來,眸底閃動着一抹難以掩飾的痛恨之色,「若不是燕大夫當年在宮裏值夜,曾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從冰池旁的小道離開,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