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略一猶豫道:「前年韃子險些攻進大同,代王跑到京里向父皇哭告時,見過朕一面,若見了他……」
他忽地眉毛一揚,笑道:「去就去,我是侍衛,見不到他的,要是整日悶在這兒那和在京里還有什麼區別?」
兩人正說笑着,忽有一個侍衛近來稟報道:「稟大人,巡撫胡大人回城了,正進府來。」
這侍衛也知道正德身份,只是楊凌早已吩咐下去,所有人見了正德不得稍露異樣,免得引起有心人警覺,是以他也不敢見過皇上,只是向他瞧了一眼。
楊凌一愣,胡巡撫回來了?雖說他的品秩比自己高,可是自己畢竟頂着欽差的名頭,而且論實權遠非他能所及,怎麼也不待通報一聲?這可未免失禮了。
楊凌正要去書房會見胡瓚,陡聽外邊厲聲大喝:「欽差駐地,不得硬闖。」
隨即另一個聲音也厲聲大喝:「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大同巡撫胡瓚,本地除了代王殿下,便以我胡某為尊,什麼地方闖不得?」
喝!這位巡撫未免太囂張了吧?楊凌不知胡瓚為官如何,但是聽了這番話,第一印象就是這位巡撫未免太過跋扈。
楊凌向正德看了一眼,推門而出道:「放他過來!胡巡撫,本官品秩雖低於你,卻是奉旨欽差,這欽差行轅所在,也是你硬闖的麼?」
他一邊說着一邊閃目望去,只見大內侍衛們攔住一個文官。這時正左右分開,那官兒斯斯文文,白淨面皮,看模樣不到五旬,倒不像個飛揚跋扈的官員,怒氣便消了幾分。
不料那位胡巡撫見了他,臉上怒容更盛,他雙手緊握,騰騰騰地大步行來,竟然不待主人帶路,昂然直入房去。
楊凌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兒得罪了他,他耐着性子擺擺手,示意侍衛們退下,返身跟着胡瓚進了房間,房中只有正德和張永兩人。正德雖仍是一身校尉衣服,卻站在前面。
胡瓚考中進士,後來升任戶部左侍郎,再外放大同任巡撫,均是弘治朝的事,新帝登基後他還沒見過天子,胡瓚仔細打量正德一番,猶豫着不敢隨便拜見,見楊凌閃身跟了進來,立即喝問:「聖駕何在?」
楊凌臉色一變,驚問道:「胡大人,你說甚麼?」
胡瓚冷笑,從袖中摸出一封書信道:「楊將軍,你將三位大學士阻在居庸關內,他們進不得關,但軍驛快遞卻比你們的行程快上數倍。你好大地膽子,竟敢將皇上帶至如此險地,我來問你,聖駕何在?」
胡瓚好似吃了槍藥一般,紅着兩隻眼睛瞪着楊凌,正德見狀輕咳一聲在這裏,胡愛卿不必質問楊凌,是朕要出京,楊卿不過是奉旨行事罷了。」
胡瓚回頭,見那身着蟒龍袍的太監站在那校尉身後,向他微微頷,忙搶前一步道:「微臣大同巡撫胡瓚,叩見皇上。」
正德笑道:「愛卿平身,朕微服出京,知者甚少,你不要聲張出去。朕知道,三大學士苦口婆心,也是為朕安全擔憂,但朕此來大同,是有極重要的國事,此事原也沒打算瞞着你和楊一清,只是想過些日子再說罷了。」
胡瓚起身,正色道:「無論何等大事,應由臣下替皇上分擔,豈有天子親涉險地之理?大同正在兵荒馬亂之中,不宜久留。臣請皇上立刻回駕。」
正德樂了,這位巡撫倒有趣。滿朝文武就算劉健、謝遷在時,三大學士也不敢如此直言不諱地向皇上下命令,敢情他不只對楊凌這位欽差說話沖,對着皇帝還是一樣的語氣。
正德滿不在乎地在椅上座了,翹起二郎腿道:「朕說過了,此來是有極重要的國事,事情未辦妥前,朕不想回京,胡愛卿如果欲知詳情,可向楊凌問起,不然就請回吧。」
胡瓚臉漲得通紅,鬥雞似的瞪着正德道:「主憂臣勞、主辱臣死,坐視皇上陷於險地,臣萬死莫贖其罪,皇上不回京,臣就死在皇上面前!」
正德愕然,半晌才笑道:算什麼道理?你不是以死來要挾朕麼?朕不回京,朕也不允你死,你下去吧。」
0188 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