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堂正色道:「我實話給你說吧,我和你不同,你有一半的東洋血統,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大家彼此愛自己的國家都沒錯。我也不反對中國人和外國人交朋友甚至成婚……」
「你說得是真的!」花姑娘驚喜插話叫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隨便打斷別人講話是不禮貌的行為,我的花隊長!」李國堂厲聲道。
「你叫我花隊長,而且還加了個你的?」花崎葵疑惑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你說我叫你什麼?按我們中國人習俗,凡是侵略我們國家的人一律叫鬼子,莫非我也叫你一聲花鬼子?」李國堂不屑道。
「太難聽了,我不要!」
「不要就好,從今天起你脫下這一身黃皮,咱們就是好夫妻,我也豁出去不干北大山了,咱們找個沒戰事的地方,我掙錢養活你,我們一起過我們的小日子,你行嗎?」
「我怕是不行。」花崎葵小聲囁嚅道。
「那就以後就離我遠點!」
「不會再商量嗎?」
「商量什麼,有什麼好商量的?」
「哥你想過沒有,我們脫離了軍隊,兩手空空,出門就得餓死,難道我倆去討飯?」
「討飯就討飯,也比幹這殺人的勾當強。」
「哥你誤解了。」
「我誤解了什麼?」
「我們日本人來中國並不主要是殺人的。」
「那你們大老遠跑來幹什麼?無利還能起這麼早?」
「我們來是幫你們的,目的是讓中國和日本一樣富強起來。靠你們中國人自己管理自己的國家不行,一盤散沙。非要強人國家強人治,肩負此大任者唯有我們天皇不可。」
「一派胡言,都是屁話!我們自己家的事,不許他人亂干涉。誰家鄰居若是婆媳不和、姑嫂不睦,或是小貓小狗咬架了,你們就可以插手去人家屋裏鬧事,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再說了,中國幾千年的歷史,沒有日本人管不也好好的。」
「不和你說了,你這個人榆木疙瘩死腦筋。」
「不說也好,我也正好休息一會。」李國堂不耐煩地閉上眼,他的眼前立馬出現李家村全村覆沒的慘狀。
過了一會兒,花姑娘耐不住寂寞,又恢復了先前的熱乎勁,殷勤道:
「哥,你再想什麼?」
「我再想我慘死的爹娘!」
「……多想也沒用,過去就讓他過去吧!你們中國人不是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嗎?」
「我們中國人還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呢!」
花崎葵還想說點什麼,嘴張了幾張,最後終於沒有吐出字眼。沉默了好大一陣子,花女子站起來,面對面靠近李國堂,雙目凝視了許久,最後忍不住,一下子撲倒在她的李郎懷裏,哽咽道:
「哥呀,我這一輩子不能沒有你呀!」
李國堂用猛力將女孩推開,厲聲道:「花崎葵,現在我們是交戰敵對雙方,請你自重!」
「我不管,我是你的老婆呀!」
「你是我的老婆?有什麼證據,誰是介紹人、誰是證婚人,哪一天成的親?」
「介紹人是天,證婚人是山,成婚是在三個月前的那天夜裏,證據就是我肚裏的孩子……」
「什麼什麼,你已經肚裏有孩子啦?」
「難道這會有假?是嗎,我的小寶兒?」花崎葵輕輕地深情地撫摸着自己的肚皮喃喃念道。
李國堂驚呆了,這可如何是好?大仇未報,仇人家的女人卻懷着自己的骨肉,想起來真是荒唐啊!他羞愧得無地自容,只好把頭低下去,任從淚水在心海里橫流。
「你怕什麼,天塌下來有大個子頂着,我也沒賴你,我也沒找你的麻煩,這是我自願的,我從來不後悔。」
「你不後悔是真的,你不找我的麻煩是假的,你一直在糾纏我。」
「我能讓我未出世的寶寶還沒見到陽光就失去父親嗎?」
「我、我,你還是讓你們的人趕快殺了我吧!」李國堂痛苦萬狀,這是他一生所遇的最棘手也最無奈的難題,他認為只有一死才能躲過這次大難了。
「不,我不,我就不!」花崎葵邊哭泣邊撲倒在她的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