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這種小事在季仲卿溫暖的懷抱之中被輕易瓦解,游弋因為身子的變化暈乎乎地睡了兩天,再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體脈通暢……睡前發生了什麼他隱約記得一些,此時後知後覺地……欣喜起來。
那種大局已定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季仲卿正在看書。他把少年半摟在懷中,一隻手臂任其枕着,另一隻手捏着書本細看。游弋睡的踏實,埋在他頸窩裏安安靜靜地呆着,醒來時那不安分的動彈格外突兀,讓季仲卿很快反應了過來。
但劍修沒敢說話。
游弋瞧着這動靜,不由得在心裏邊嘆了一口氣。他暗自吐槽着一家大師兄這種膽怯的性子,一面琢磨着,看來還是得來一場好戲。
於是他往人懷裏一蹭,睜開眼開始演戲。
游弋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仿佛沒搞清什麼狀況似的無神地望了四周半晌。他明顯感受到劍修身體有了些許僵硬……原來大師兄也會緊張?不過是嗶了一炮嘛——這種念頭只在他心頭蹦噠了一瞬就消散了,游弋盡職盡責地望着咫尺處季仲卿的衣領,表情凝滯似乎想起了什麼來。
利用那早已登峰造極的演技,少年十分自然地詮釋了什麼叫做「身體漸漸僵硬」,什麼叫做「臉色突兀地煞白」。
他張口:「……大師兄。」
聲音沙啞,帶着幾分死寂的意味。
……
…………
季仲卿早在少年回神的那一刻就回過神來。
他密切地觀察少年的一舉一動——比如游弋盯着他發呆失憶的模樣——而後糾結地等到了少年記起昨天……他明明可以用其它法子解決少年身體的異常,卻偏偏選擇了那種方法。游弋身體發僵之時劍修的心就往下邊沉了沉,甚至生出無措來。
小師弟應該察覺到了些許異常,那麼接下來……季仲卿閉了閉眼,將這個想法遺棄。
&師兄……」游弋輕聲念着,低頭用黑髮阻絕了面上表情。而後他顫抖着伸出一隻手,推開季仲卿,默默地坐了起來。
季仲卿怕少年着涼,特低披上了一件挺厚的紅色外裳——這個往日裏並不得他喜愛的艷麗色彩應照着游弋之時卻顯現出難掩的風采來。但季仲卿此時早已無法思索這些,紅衣將少年身體的顫抖掩蓋,但這種細節怎麼也無法逃脫季仲卿的判別。
季仲卿的喉嚨仿佛被梗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死死地盯着少年看。
&游弋把嗓音壓的低低的,「那個院子……佈置了麼……明日我——我便……」
季仲卿將拳頭捏緊了,卻沒有說話。
少年慌張地翻身下了床,「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哽咽,「我對大師兄……我……」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什麼?此言何意?
劍修有些呆怔,思緒流轉着笨拙地辨別着少年話語間的意思,他早已放棄的一條路被下意識地忽略……直到思緒繞過幾個彎卻還未見頭時,季仲卿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某種可能。
他抬頭看了眼少年,游弋已經落寞而恍惚地側過身去預備離開,纖細的身形看上去較之往日舒展開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也退了,略有些凌亂的髮絲輕輕遮掩的那張臉,已經有了幾分成熟姿態。
季仲卿翻身下床捉住少年的手腕錮緊將其避至房間的一角,游弋呆呆地後退着,後背靠上了牆面。
&師弟,長高了……」季仲卿一手撩/撥開少年鬢角邊的髮絲,聲音低沉得令游弋的精神異樣地興奮。
游弋那課業不太熟悉的舌頭開始不聽使喚:「……功法之……效,欲——欲及弱冠。」
事實上不過是這具身子與游弋的契合愈發高了,原先其便有千萬年的壽命,融合度一上去,外貌就朝着青年蹦去不復返了——若非游弋及時阻止,他此刻恐怕已是青年人的模樣了。
季仲卿心中的某條線缺了一角。他微微低下頭撐起雙臂將少年逼進懷抱的範圍之中,湊近到少年的耳側,輕輕道:「對我如何?」
原本還處於戲中的少年驟然清醒,心道大師兄你的畫風轉變速度是否太快了些許——然而游弋又能夠理解,畢竟劍修向來耿直直接,那條束縛的思想之線一斷,其狀態大有改變的情況也並不稀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