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才說完,微微抬起頭,就瞥見林正推門進來。
我的怒火一下子蒙住了我的理智。
我加大手勁狠狠推開林至誠,像個瘋子一樣披頭散髮地朝着門那邊去,我衝上去抬起手就朝着林正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我瞪着眼睛吼他:「你這個人渣!禽獸!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我第一個孩子是你老婆害你的,我好不容易懷上了你幹嘛要推我,你推我做什麼!我問你推我做什麼!你這個殺人犯!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是人嗎!」
我掄在他臉上的手掌,因為衝擊而變得疼痛,而我卻渾然不覺,抬起手來還想繼續甩,眼淚迷離了我的眼睛,我的手掌在模糊中偏離方向,不知道被誰抓住,在恍惚中似乎看到張磊帶着護士過來,然後我像個瘋子一樣被人七手八腳地按住了。
很快,我的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天花板上面熟悉的燈飾,那些古銅色的燈柄閃着黯淡的光芒,而我扭過頭去看,不遠處的梳妝柜上面,還放着我以前買來的小熊儲物罐。
這一切明明恍如昨天啊,可是一切卻不再是昨天。
我將目光收了回來,下意識地將手覆在腹部上面,卻再也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有的只是希望崩塌之後毫無眷戀的無力感。
冷靜下來之後,我為我在醫院遷怒林至誠的那些行為感覺心有愧意,但是我卻也確實失去了與之共度一生的勇氣。
我知道我不能怪他什麼,可是我還是怪他什麼。我怪他有一堆奇葩的家人,我怪他在商場上叱咤風雲,卻沒有哪一次能幫我保住孩子。
我這也怪那也怪,其實我最怪的是自己。
我原本就只是血肉之軀,我原本就是普通人兒,我原本就該安安分分,我原本不該將自己再深陷在這一場帶給我除了摧殘還是摧殘的生活裏面。
可是我呢,一路的挫敗,在血肉模糊中站立起來,然後又因為放不下眷戀與執念,痛了一次又一次,在今天才明白,當我一個人頭破血流流離浪蕩在林至誠的世界裏面,我已經已經是赤腳穿行在荊棘裏面,我非要這樣痛徹心扉,非要這樣再一次失去孩子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我不是聖母瑪利亞,我無法拯救任何人,而我是最需要被拯救被救贖的那個人。
我現在過的不是生活,而是一集情節激烈傷人的tvb現實劇。
如果說,我跟林至誠的三年前是一出愛情正劇,那麼現在的我們更像是一虎頭蛇尾的續集,從煙花夜開始的恢弘璀璨,再到過程裏面的狂風暴雨,而到了現在這樣必須靠草草落幕來解救彼此的結局。
我就這樣累到了極點。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我跟林至誠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面,我在怨恨中,他在愧疚與負罪,以及在林正跟我兩人之間左右為難進退維谷,把我們之間僅剩的一絲一毫的感情消耗殆盡。
到了這個時候我再倉皇而退,那時候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所以,現在我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我要像個爺們一樣,狠手結束這一切,結束這虛妄的一切,結束這讓人疼痛的一切,結束這原本不屬於我的一切,結束這看似完美卻傷痕累累的一切。
就如同煙花絢麗一樣,它美過一次之後,我們就不該再去貪圖,要不然,後面看到了那些灰燼會更難過。
我爬下了床,光着腳就走了出去。
林至誠好像在煮着什麼東西,他背對着我,似乎有點兒手忙腳亂。
我輕輕咳了一聲。
大概是在全神貫注着,我這一聲咳,讓林至誠手裏面的東西「叮噹」一聲掉在地上,他很快撿起來,轉過頭來,那笑容很勉強,卻看似燦爛,他說:「周沫,你醒了呀,等下就能吃飯了。」
我卻那麼殘忍。
我把他的臉當做我目光所有的焦點,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好看的輪廓好看的眉眼,看着他哪怕是笑着,眼眸裏面也掩飾不住的疲憊難過痛心,我緩緩開口,我說:「林至誠,我們離婚吧。」
我確實太殘忍。
隨着我這句話,林至誠手上拿着的湯勺隨即又掉在地上,那清脆的聲響在這個偌大的空間裏面迴蕩着,然後過了很久我才聽到林至誠有氣無力的回應,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