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渾沒有直接回答,「今天東線戰況如何?」
「裴弘策全軍覆沒,隻身逃回。」楊恭仁憤然說道,「楊玄感距離上春門僅剩十里。」
李渾神色嚴峻了。明天楊玄感就到了上春門,其主力沿着通濟渠直殺皇城,這樣便與西線的叛軍形成了夾擊,衛府軍的防守形勢急轉直下。
「某信守承諾。」李渾信誓旦旦地說道,「某一定守住皇城的西線,絕不讓一個賊兵接近太陽門,亦不讓一個賊兵越過黃道橋。」
楊恭仁的心驟然一沉。目前戰局下,李渾說出這句話,說明他要集中全部力量死守皇城,換句話說,他要放棄南郭了。雖然南郭有費曜的軍隊,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如果李渾放棄對南郭的保護,把堅守月陂的軍隊全部調到黃道渠北岸和皇城西線,則等於把月陂拱手讓給了叛軍,叛軍可沿着月陂直殺黃道渠南岸,就此斷絕南郭和皇城之間的聯繫。費曜被困在了南郭,沒辦法給皇城以有力支援,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楊玄感的大軍東西夾擊皇城,而皇城一旦失陷,他即便守住了南郭又有什麼意義?
楊恭仁知道李渾這兩天保存實力的原因了。自叛軍攻陷伊闕口以來,李渾就一直在蓄意保存實力,蓄意誇大叛軍的實力,由此給他節節敗退找到了充足的理由,但誰也沒辦法說他欺上瞞下,無憑無據啊。這仗一直都是他在打,他說叛軍厲害,實力強悍,足以與衛戍軍抗衡,那誰又能拿出證據來證明他錯了?既然叛軍實力強悍,那麼這兩天衛戍軍步步退卻也就很正常了,而這一次李渾更是拿出了事實證據,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鐵證啊,你能說他空口無憑?
戰局發展到這一步,李渾也面臨「艱難抉擇」了,如果繼續分兵衛戍,他就守不住皇城西線,他就無法兌現對越王的承諾,而皇城西線一旦丟失,韓相國的叛軍猛攻西太陽門,楊玄感在另外一邊猛攻東太陽門,皇城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李渾的選擇只有一個,集中兵力戍守皇城西線。於是問題又來了,如果李渾全力衛戍皇城西線,他就沒有足夠的兵力保護南郭,就得放棄對南郭的保護,費曜就被困在了南郭。費曜被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費曜無法支援皇城,他和四千餘衛戍軍在東都保衛戰中竟然成了「看客」,這肯定不行。
難題由此轉到了楊恭仁手上,對他來說,接下來是確保皇城的安全?還是兼顧皇城和南郭?關鍵依舊是李渾,李渾在未來局勢中的選擇至關重要。
假如齊王到了東都戰場,與楊玄感攜手結盟,李渾勢必臨陣倒戈,而隨着他的倒戈,皇城的失陷也就在所難免,楊恭仁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守不住皇城,除非現在他殺伐果斷,毅然提前放棄南郭,提前把費曜和四千餘衛戍軍調進皇城,然後憑藉皇城的堅固和防守兵力上的優勢,頑強堅守到聖主和遠征軍的歸來。
楊恭仁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神越來越凌厲,但李渾視若無睹,夷然不懼。他為什麼要保存實力?為什麼寧願逼着楊恭仁放棄南郭,也不願為越王竭力死戰?沒辦法,隴西李氏成紀房在這場風暴中沒有選擇,只能與齊王禍福與共,如果齊王要到東都爭奪皇統,他也只好奉陪到底,而那時他若沒有實力了,拿什麼去應對瞬息萬變、波詭雲譎的東都局勢?又拿什麼去幫助齊王爭奪皇統?
楊恭仁稍稍巡視了一下戰場,撫慰了一下衛府將士,便匆忙返回了皇城,召集留守大佬們緊急商議。
東都留守樊子蓋第一個否決了楊恭仁的提議。放棄南郭?絕對不行,東都是一個整體,要守就守住全部,寸土必爭,否則就算失陷了一個外郭的城門,也是京師的奇恥大辱。說白了,他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傀儡可以做,黑鍋可以背,但有個底線,必須守住東都,只要守住東都,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畢竟最後的功勞可以補償他之前所有的損失。反之,他就完了,徹底完了,萬死莫贖其罪。當然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比如南郭和北郭都給楊玄感攻陷了,只能堅守皇城了,他也就咬牙認了,但關鍵問題是,現在韓相國還沒有攻破積翠池防線,楊玄感也還沒有兵臨上春門,楊恭仁就急吼吼地要主動放棄南郭,這不行,這太荒唐了,完全不能接受。
越王府長史崔賾堅決站在楊恭仁一邊,旗幟鮮明地支持楊恭仁的提議。理由很簡單,是楊恭仁會打仗,還是你樊子蓋會打仗
第四百七十五章 彪悍的樊子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