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王二小姐鬧得天翻地覆,寶釵無法,只得回頭問她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為的看哪個姑娘,又遇上的哪個冤家,都一一的說明白了。別叫人聽得糊塗,引出許多猜想。」
偏她哥哥心裏着急,平常就不是能說會道的,這時更結結巴巴了,翻來覆去只說是跟着寶玉進的園子,然後跟着一個男人進了這屋子,並不清楚旁的事情。
薛姨媽罵道:「寶玉早出去了,還遣了茗煙來叫我拉你出去。偏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還混編什麼男人出來。你既是跟着他進來的,你給我把人找出來看看。」
薛蟠聽了不由氣炸了肺,作勢就要去翻王朵晴的象牙床,薛姨媽忙一把抱住,口中仍罵:「你還要鬧成怎樣?等你舅舅來不把你打死!」
寶釵心裏也只當她哥哥亂說,但見他哥哥這副模樣,倒又有些懷疑,便問幾個丫頭:「可曾看見有人進來?」
幾個丫頭都搖頭否認,見二小姐今日出了大岔子,沒有一個不心裏偷樂的,便有幾個有些懷疑的,也只作不知。
寶釵見幾個丫頭都不像說謊的樣子,便信了三分。只是自己哥哥這性子,寶釵是知道的:最恨讀書,不求賢達;遊手好閒,不問正事;吃喝嫖賭,無一不精;以至於雞鳴狗盜,有傷風化起來。
只是他素來口無遮攔,也沒有多餘的心思。更兼王二小姐猶在那裏嚷不是他不是他,莫非真的是王二小姐與人偷期相約,被哥哥撞見了不成?只是如今只怕那人早趁亂逃了。
且又聽她母親說起舅舅,便心裏盤算,就算今日是王二小姐另有召見之人,她哥哥也栽在這裏了,不如背了這個黑鍋,納了她做妾,這王家的勢力比賈家更大,只是舅舅平日看他們薛家孤兒寡母的,又家道中落了,並不十分看得上眼,如今娶了他女兒,正好借他家的勢。如她哥哥本來就是應邀前來,那更該娶了王二小姐,沒有話說。
因向她母親道:「事情已經這副田地,媽只好想想如何收拾罷了。再打再罵也無濟於事了,不如想想怎麼圓了大家體面方好。」薛姨媽一聽,便明白了寶釵的意思,只是不知王子騰夫人是什麼意思,便不敢開口,只看着她不說話。
王子騰夫人這邊見無人敢上去扶她女兒,自己也害怕起來,不敢上前,便使了幾個粗使的老婆子上前,拼死按住了她。王二小姐口裏仍兀自罵個不休:「不長眼睛爛了手的老貨,敢攔着我!」王子騰夫人聽了心裏愈發有氣,這是在罵婆子還是在罵她老娘呢?
因氣呼呼道:「你還只管吵嚷,不鬧得人盡皆知便不肯罷休!你既喜歡他,我現在就去把你父親叫來,我也不管了!等你父親將你許給了他,你只管收拾好東西,人家小轎一抬就把你抬過去了。從今以後可別想着再回來了!」
王二小姐一聽,方有些大夢初醒,如今水溶也沒撈着,還要把她許給薛蟠做妾,她哪裏肯罷休?這才嚎哭起來。直嚷着是薛蟠無故硬闖進來,毀她清譽,要立刻去報官。她母親斥道:「糊塗東西!如今還要報官,是嫌丟的臉不夠大麼?你不嫁他還能嫁誰?」
王二小姐一聽,又要打起滾來,好在幾個婆子死死按住了,她口裏仍直叫着:「我不嫁!我不要嫁他!」
薛蟠一聽要將王二小姐許給自己,不是替人背了黑鍋還要戴個綠帽子麼?這等王八孫子幹的事兒哪裏肯乖乖就範?因也嚷着:「我不娶!龜孫子才娶她!」
薛姨媽見薛蟠如此,氣得上來劈頭蓋臉一頓打,口中罵道:「不爭氣的孽障,你還要嚷,你還敢叫起來!」又哭:「若是你那短命的父親還在,哪裏用得着我管這些混帳事!不如我一伸腳跟着他去了,落個清靜罷了!」
寶釵一聽,忙對她哥哥喝道:「哥哥還只管胡鬧,媽都氣成這副樣子了!還不快住口?」
薛蟠一聽母親要尋死,便不敢再說話。寶釵見制伏了一個,便對她舅母道:「如今鬧出這些事兒來,我哥哥即便是不想娶也得娶了,舅母還是趕緊知會了舅舅好好打點打點吧。」
王子騰夫人一聽這話,反倒是朵晴給薛蟠做妾還委屈了薛蟠似的,便起了怒意,自己精心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這麼白白的給了薛蟠這不中用的呆霸王,怎麼想怎麼氣得慌。這一憋屈,反倒自盛怒中平靜下來,回復了一貫勾心鬥角的本事。因頓了一頓,款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