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你們逞口舌之利!這也不便那也不便,你們乾脆就說什麼都不用做好了!要真是那樣,朝廷要爾等何用!」楊榮素來以機敏善言著稱,此時更是得理不饒人,「爾等指斥大臣全都是泛泛而論,大功變成無功,小功變成過失,小過變成大過,這是求直言還是為自己求名!」
呂震素來善於察言觀色,見金台上的朱棣正在皺眉,遂也上前一步斥道:「口口聲聲從天命順民心,先斥吾皇大政,再劾朝中主政大臣,以為別人瞧不出你們退而求其次的心思?居心可誅!何忠,你乃是永樂九年遷的御史,這些年你在何等大政上有過益言?羅通,你是永樂十六年遷的監察御史,除了指斥別人媚言惑上,你可有過其他大事上的條陳?楊復,你剛剛從庶吉士遷禮部官,尚未真正通悉朝政,就敢附和別人胡言亂語……」
他記性極好,竟是乾脆一個個地指名說過去,一時間,大臣這一頭各感振奮,而那些言官的氣焰則是被壓下去了幾分。有了他這一例,其他大臣也是紛紛指斥妄言,一時間,偌大的廣場上但只聽文言與俗語齊飛,恰是將天底下最為神聖的議事之所變成了菜市場。
於是,這一辯就是將近半日,偏生此時天公不作美,忽地竟是電閃雷鳴,剎那間白天變成了黑夜。正反兩方大臣這會兒全都停止了聲音,個個仰着頭可勁兒看着那天空,好幾個被壓製得太狠以至於氣急敗壞的言官甚至在心裏大叫了起來。
趕緊打雷閃電,劈死這群只知道附和皇帝的佞臣!
這一次卻不像那一晚三大殿失火時雷電交加卻不下雨,在驚雷閃電之後,只聽嘩地一聲,天空中竟是下起了傾盆大雨。由於早上還是大好的晴天,再加上過去一段時日的例子,大臣們誰都沒想到這時候竟然真會下起了瓢潑大雨,於是,甭管官職高低服色紅綠年紀老少,所有人只過了片刻工夫就都給淋成了落湯雞。那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的難受勁暫且不提,而且在這樣的大雨下,眾人竟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奉天門內金台上的朱棣有傘蓋遮蔽,再加上周圍有錦衣衛環伺,大風帶來的雨水全部都被擋在了外圍,他竟是連衣衫都沒濕。然而,他卻絲毫沒有因大雨而罷了此次質辯的意思,仍是坐在那兒冷冷看着。旁邊侍奉的御用監太監張謙幾次想要提醒已經過了午時,但都在皇帝冰冷的眼神下退卻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去瞧看皇太子皇太孫父子,卻發現這兩位的目光也只顧着瞧下頭。
大雨中的爭論仍在繼續,只是兩邊亢奮的熱情被大雨澆熄了一多半,大多數人的聲音都顯得有些沙啞。由於各部院大臣多半是以身份相壓,言官們漸漸有些勢單力孤。
就在這時候,監察御史鄭維桓冷不丁看見了末尾的張越,一下子提起了全副精神。想到那會兒是否開海禁爭論最激烈的時候,張越卻被皇帝派去了江南查什麼糧倉,誰料不多時皇帝就大張旗鼓從寧波市舶司試行開海禁,張越更是在江南因抗倭而聲名大噪,反而是他們這些御史蓄勢已久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放過。
想到這裏,他便猛地一指張越,高聲說道:「呂尚書責我等尚未通悉朝政,那兵部郎中張越呢?憑藉家名一躍而得進士,繼而更是屢次超遷,他有什麼功勞?治理地方卻容邪教圖謀不軌,最後即使一舉剪除,可這是功還是過?以極刑懲處附逆百姓,他居中監斬無一絲一毫憐憫,這是仁官還是酷吏?以異端邪說鼓動皇上破祖制開海禁,諫人君不以德而以利,這是朝廷官員還是市井奸商?受上命帶兵防戍皇城,卻險些使得奸黨暴亂,鎮壓之後卻以發奸功受上賞,此實乃欺世盜名之佞臣也!臣懇請皇上明察秋毫,斥此佞臣以謝天下!」
什麼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張越以前沒見識過,這回卻終於有幸領教了一回。看到周遭各部院大臣的神情各異,就只見除了楊士奇皺眉仿佛準備說話,其餘人都是冷眼旁觀。想到杜楨遷都開海禁都沒參與,這會兒也不在這裏,因此他雖沒有奧援,卻也沒什麼顧慮。搖搖頭甩去濕漉漉烏紗帽上的水珠子,他旋即橫跨一步站了出來,冷冷地掃了鄭維桓一眼。
「鄭大人責我欺世盜名,我倒是還有些話可說。我當初上任青州不足一載,然山東邪教卻已流傳數載,試問彼等若不是圖謀不軌露出破綻,我何以一舉剪除?律法不計人情,人情不可害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