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蒲宗孟清晨起來的時候,離上朝正好還有半個時辰。
儘管從學士府往皇城去,都要近兩刻鐘,但蒲宗孟一睜開眼,就有七八名使女,端着銀盆、銀鏡、手巾、漱口水、早餐、衣冠、飾物,依次上來服侍。
先用鹽水,再用濃茶,先後漱口兩次,最後才拿着馬尾制的牙刷,沾了牙粉來刷牙。牙粉中摻了薄荷,漱口後依然清涼,不像之前用松脂和茯苓製成的牙粉的怪味讓人習慣不來。
用力鼓動着腮幫子,蒲宗孟沖洗掉了嘴裏的牙粉殘餘,杯子被取走,洗臉的銀盆就段到了面前。
銀盆裏面裝了半盆洗臉水,還冒着熱氣,裏面摻了一點香精,清清淡淡,清雅怡人。
領頭的使女嗅了一下搖頭,吩咐道:「還要再加兩滴桂花精露。」
一名使女聽命,忙拿出了一個淺綠色的玻璃瓶,拔下銀質的塞子,向盆中滴了兩滴新鮮的香精,盆中的溫水散發出來的氣息,越發的香氣馥郁。
用摻了香精的洗臉水洗過臉,略嫌清簡的早餐就端了上來,年紀大了,蒲宗孟再怎麼好奢侈,為了養生也只能越吃越清淡。
匆匆解決了早餐,先冠冕,再衣袍,然後是零碎的飾品、腰帶。一名使女舉起半尺大小的銀鏡,對着蒲宗孟。蒲宗孟戴上水晶眼鏡,在銀鏡前左照右照。
「學士今日好講究。」昨夜侍寢的姬妾在旁笑道。
蒲宗孟調了調襟口,「今天朝會非同以往,豈能不慎重?」
「奴婢也聽說了,滿朝朱紫,同聚文德殿上,共商國是,乃是小韓相公的提議。」
蒲宗孟的這姬妾不過十七八,提起小韓相公,便不禁悠然神往。蒲宗孟眼中一冷,身前鏡中,白髮紅顏,對比分外強烈。
「想不到都傳到爾等耳中。」蒲宗孟神色平淡的說道。
姬妾聽出了話語中潛藏的怒意,連忙笑道:「只是閒言碎語罷了,閒來無事聽來說說。這等國家大事,我等奴婢議論得再多,也比不上學士殿上的一句話有用。」
蒲宗孟眼神稍稍和緩了一點。
韓岡的任何言辭,總能讓京城士民奔走相告,口耳相傳。
這是他歷年來積累下來的聲望所帶來的,也是蒲宗孟願意將賭注壓在他身上的原因。
蒲宗孟的妹妹是周敦頤的繼室,因而從淵源上,他與周敦頤的弟子二程也有些關係。
當然,這種關係除了登門造訪時寫在帖子上有點用,基本上都不會被人放在心上。蒲宗孟的政治傾向,從來都不在舊黨那一邊。儘管他入朝甚早,不說富韓之輩,與蘇軾那逆賊都有些交情,可他之前站在新黨一邊,現在又選擇了韓岡。
蒲宗孟掃了眼床榻前,小桌上有新學的書,也有氣學的,主要還是氣學的;而一旁的書架上,程學的書也有,不過放在最下面,很長時間都沒有動了。儘管看不到灰塵,可上面連個摺痕都沒有,新得就像是剛買來的。
自己都這般,還能怪無知婦人?
蒲宗孟自嘲的笑了笑,又整了整衣襟,然後舉步出門。
蒲宗孟在朝臣中,被稱為是最為奢侈的一個,什麼一日必屠羊十隻,什麼一夜必燃燭三百支,什麼『常日盥潔,有小洗面、大洗面、小濯足、大濯足、小大澡浴之別。每用婢子數人,一浴至湯五斛』,為此御史盯上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一日十羊,並不是他一家吃,還有親友、門客要分贍。每夜燃燭三百,則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用的是玻璃油燈,與其他官宦和富貴人家家裏一般。
至於說起愛潔,以醫道聞名的韓岡同樣不差,聽說他在家中也是天天洗澡,只不過韓岡找了個清潔厚生做名目,被人群起仿效。而他蒲宗孟天天洗澡,早晚洗臉、洗腳,就是奢侈的代名詞了。洗一次澡,要五斛熱水算得了什麼?多少官宦家中,都打造了只用來燒水的鍋爐,專門用來洗澡,每天燒得熱水絕不會比五斛更少,很多的就是在家裏砌了泡澡的浴池,木質的,石質的,還有貼了瓷片的,即使是將最小的浴池給灌滿都至少五斛滾水。
可有着這等名聲,就是御史手中的把柄。即使依然站在新黨一邊,也做不了王安石的心腹,新黨中也收不到人緣,總會有人想把自己給拱下去,那時候,章惇、
第13章 晨奎錯落天日近(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