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的這個火車站史建於光緒末年,後來鐵軌在義和團運動中被撬走熔煉成了兵器,直到數年前才因為袁世凱提出的北兵南下構想,而修復起來。只不過後來袁世凱被罷免了職務,軟禁在京師,這條鐵路也就修復到了保定,而沒有繼續向下修到石家莊。由於從石家莊到保定這段道路上,大部分的行商都知道土匪山賊眾多,不願意走這邊,所以也使得火車站變得蕭條不少。
同其他的北方大城鎮一樣,保定也開始逐漸變得西化起來,走在保定的大街上,到處都有穿着西裝、打領帶的西派新人,其中還有不少早已拋卻深閨夢藏思想的進步女青年。雖然保定的火車站比起以前蕭條了不少,但畢竟這裏還是整個保定人氣最旺的地方,特別是今天有一班開往天津的火車要始發,這個更是人滿為患,縱然算不上人山人海,但也可以被稱為人頭攢動。
靠近火車站站台的地方,一大片人的視線都在看着鐵路兩邊,猜測着火車什麼時候到,而就在站台外圍的邊上,人們卻空出了一片空地,在這個人擠人的地方顯得格外突兀。在空地中間,四個男女學生似乎正在排演他們的愛國話劇,周圍的人正好等車等得無聊,看這四人表演也可以緩解精神睏乏。這四名學生也算是了得,將李鴻章簽署賣國條約這樣一件嚴肅的事情,演成了喜鬧劇,其中對於滿清朝廷官員的譏諷活靈活現展現了出來,引得周圍的百姓不斷拍手叫好。
然而就在觀看人群的最裏面,則有兩個人顯得非常突出。一個身材壯碩、臉龐威武的年青人打扮得像是一個遊方道人模樣,身上臉上都是灰塵,一臉不感興趣的看着話劇,仿佛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而在他旁邊則站了一個身穿素黃袈裟,打着赤腳、相貌清雅的和尚,與年青人相反的是,和尚渾身乾乾淨淨,就算是赤腳站在佈滿泥的土地面上,腳部也極為乾淨,感覺像是不沾塵土一般。比起那個年青人,和尚從頭到尾都在看着這齣話劇,但是他卻一點都沒有笑,始終都是面無表情,只有從眼中的視線可以微微察覺到濃濃的輕蔑和不屑之情。
對於這兩個氣質行為和周圍環境截然相反的看客,四名學生早就已經注意到了,特別是和尚眼中那輕蔑不屑之情,更是讓其中一個女學生輕易的便察覺到了,並且告訴給了其他的同伴聽。由於正在演出,不能夠中途停下來,四人都只是將注意力稍微放在了這一道一僧的身上,等表演結束了再去質問他們為何會有如此表情。
「車來了!」在一聲汽笛響起之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緩緩開入站台的火車上,四名學生也毫不例外的在這一刻將注意力放在了火車上面。等他們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剛才那一道一僧已經不見了蹤影,雖然想要再尋找,但密密麻麻向站台推擠的人群,堵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該死,這樣都讓人給丟了!都是你們也不注意一下。」那個注意到和尚不屑目光的女學生不悅的埋怨了一下身旁的同學們,然後眼睛四處搜索,並惱怒的說道:「竟然用那種不屑的眼神來看我們的話劇,如果不找他問清楚,本小姐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站在他身邊的一個男學生討好的說道:「乾脆你站在行李上,居高臨下一定能夠看到他們。」
「也對!」那女學生點點頭,連忙將幾個人的行李箱壘到了一起,然後在同伴的攙扶下,站在上面,伸長了脖子向周圍環視了一周,很快便找到了她的目標。然而映入她眼睛的一幕卻令她瞬間目瞪口呆,只見那一道一僧猶如閒庭信步一般在人海中穿梭自如。在他們向前移動的時候,身體周圍等待上車的人們會莫明其妙的自動讓開一條路,並跟他們隔開一段距離,而當他們走開以後又重新的擠在了一起,這時前面的人又會如剛才一樣自動的讓開一條道路。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他們周圍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壁似的,將他們與世俗隔開,顯得非常的詭異。
兩人走的並不快,但是卻比那些全力向前擠的火車乘客卻要更加快的到達他們要上的車廂,當他們上車之時,那個和尚仿佛感覺到了女學生的目光,朝這邊看了看,並笑着搖了搖頭,仿佛在嘲笑女學生的幼稚心態。
「怎麼樣?素娟,找到了沒有?」在下面的另外一個女學生見到同伴目瞪口呆的樣子,焦急的問道。
「找到了!」同伴的聲音令女學生清醒過來,從行禮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