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英讀過密信,湊上燭火將帛書燒成灰燼,看着要幽昧的燭光下紛落灰白的灰燼,微微嘆了一口氣。
子陽秋看着他黯淡的神情,不知他這一嘆是為漳台遭受慘受的民眾,還是體諒徐汝愚此時的心境,或許兼而有之。
許伯英聲音稍顯嘶啞的說道:「你我甘願滯留在泉州,就是要讓宗政荀達有所懈怠,卻不料他如此梟戾,將漳台武陵變成一片焦土。」
子陽秋沉重的點點頭,信中平鋪直敘,看不出多少波瀾,卻能想像建安堡、漳台城慘禍之烈。
子陽秋不由擔心適逢其會的徐汝愚會做出怎樣的反應?說道:「僅僅將驍衛營與清江騎營調入漳台會有許多預想不到的困難。」
「宗政家與普濟相互勾結已經半公開了,在這樣的情形下,楔入漳台是太多不利的因素,只是這分密信所敘是十多天前的事情,那時汝愚剛剛得知漳台慘禍,一時之間也不會有什麼完善的辦法。」
許伯英向驛館門口執戟而立的身影瞟了一眼,自從漳台慘禍傳開,宗政就在驛館外加強監視,城中加強了戒備。消息很難透進來,許伯英今曰得到的密信是六天就送達泉州了,內線一直沒機會與驛館裏的人碰頭。城中的內線也好多曰沒有收到北面的消息了。
子陽秋默然不語,聽了許伯英這番話,更是憂心忡忡,徐汝愚如果將漳台世家的殘餘勢力與民眾遷入清江了事,百夷該如何選擇?
明昔的身份與百夷之王的消息雖然沒有得到確實,子陽秋卻認為徐汝愚不會在這點上欺瞞自己。
子陽秋驀然開口:「子陽秋淺識兵法,但也知道浮地不爭、輕地不留。宗政家在為普濟海匪在陸上最大的代理勢力確實讓人詫異,我們原認為只有宗政家的一個旁系參與其中。」
「現在想來也不奇怪,南平雖然與普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當中隔着荊郡越郡近兩千里之遙,許伯英的白石府也與普濟島隔着雍揚府。普濟只有三十萬左右的島民,卻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保持十五萬以上的兵力,特別是越郡近年來堅壁清野,僅靠登陸掠奪已經填補不了普濟的物用缺口,軍糧的消耗又不能依賴於海外貿易,必然由陸上代理勢力秘密提供糧草。雍揚的世家已經給梳理了一遍,沒有發現與普濟島暗中勾結,能與普濟島勾結的,只有是越郡與南閩沿海的世家勢力,公良友琴選擇宗政一族合作,卻是大膽又出人意料的。」
「如此巨量的軍糧往來,確實只有宗政這樣的大世家才能做到悄無聲息,不過宗政荀達已是南閩之王,以南閩的實力也沒有可能越過武陵山或是雲嶺向外擴張,宗政荀達與公良友琴相互勾結想要獲得什麼?」
許伯英陷入深思,眼中流露出迷茫的光。
清江遷民一萬五千眾押運着八萬擔糧食將在數曰內從青楓峽的南端出口出來,繞過武陵邑西部近雲嶺的峽谷平原折入閩中山中部山區,越過閩中山,將出現在建安堡與漳台城中間的區域,然後折北而行,達到東陽堡。
這一段路程長達五六百里,而青楓峽與東陽堡的直接距離卻不足百里。
但是青楓峽與東陽堡之間閩中山巍然峻拔,馮遠程領着驍衛營的健勇翻越不足三百丈閩中山北山,尚且狼狽不堪,更不用說牛馬馱糧的糧隊了。
閩中山南部。徐汝愚坐在高岩上,山下原野鬱郁郁蔥蔥延伸至天際無涯無垠,再往南就是漳州府的治所漳州城。
宗政家在漳州城的守軍並無出營的跡象,似乎未曾發覺武陵邑中的異常。
徐汝愚輕撫擱在膝上的星空、止水雙戈,聽着樹葉的碎響。
為免補給線受制於人,只有集中運送物資,如此迅速的大規模向漳台運送物資,想必宗政荀達也措手不及。雖然武陵邑與閩中山尚有大量的普濟海匪流竄,但無法組織出五千的兵力,卻是無法威脅這次集中補給的。
驍衛營與清江騎營以及百夷秘營將士共兩千餘人沿着補給線活動。
遷民中一半是樂清住民。
只要宗政家在漳州城的大軍不出動,這次補給可以保障漳台的物用堅持到明年春上。
風林從遠處的山林中躍出,向這邊的高岩掠來,走到高岩下邊,抬頭看着徐汝愚緩緩睜開雙眼,說道:「糧隊已經都進入閩中山區的,馮將軍領着二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