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清亮,秋露拂濕衣襟,暗哨漸漸密集,徐汝愚知道離山中營地不遠,靈銳的聽覺已捕捉到山頭那面的人語。山頭現出十餘道身影,徐汝愚已認出站在當中的邵海棠與男孩子裝扮的邵如嫣來,其中還有四人是在沂州城裏相遇過的。
季子衡指着山頭說道:「游哨已將你到來的消息傳回營中,軍師領人接你來了。」
徐汝愚見山上人正向山下迎來,不敢怠慢,疾步向山上迎去。
相比上次相見,邵海棠鬢髮如經霜染,徐汝愚看到邵海棠等一行高手,臉上竟顯菜色,不想山中歲月難熬至此,心中不忍,別過臉去抹去眼眶滑落的淚水。
邵海棠摟過徐汝愚的臂膀,指着身後眾人說道:「這些人聽說你來山營,洗漱都不及就跟我一起出來,也不怕失了禮數。」
襄樊會自大當家許乃濟在襄州被荀去泰設計伏殺之後,邵海棠以軍師之職統領襄樊會大小事務。當初襄樊會起事之時,會中精銳戰力幾乎集中到襄州,襄州城破,襄樊會精銳喪失殆盡,剩餘的少許人馬又大多轉移至青州郡,現在除了許景澄領了一隊人馬先行去了越郡外,其餘都留在東海郡。滯留在伏牛山中的會眾十之是老弱婦孺,大多是在襄州城戰死會眾的家小。
徐汝愚隨邵海棠等人向山中營地走去。千餘頂營帳擠擠挨挨的擁在一座狹隘的山谷中,滿谷都是衣裳襤褸形銷骨立的老弱婦孺,眼神呆滯,對生存似乎不抱有過多的希望。
邵海棠苦澀說道:「每每看到眼前情景,我心中猶如刀絞,寢食難安。汝愚若能將這些人帶離絕境,襄樊會上下將感激涕零啊,願奉汝愚為尊。」
徐汝愚默不作聲,看着擠在道旁孱弱無力滿面飢色的人們,心情愈發沉重。
眾人進入大帳中,季子衡將襄樊會在大致情形介紹給徐汝愚聽,說道:「軍師前去清河與李沂孫會面,李沂孫避而不見,讓人傳言,不許整編的襄樊會人馬過境,軍師猜想李沂州對分散過境的襄樊會眾不會留難。東海陳族已應諾打通儀興府境的通道,現在就是南陽府境內通道如何打通,沿途如何照料病弱的會眾,讓我們頭痛無比,一時沒有良策。」
季子衡生怕徐汝愚不明白,展開永寧郡地形圖,說道:「我們現在是永寧郡西北角的伏牛山區,從此外前往東海郡,需穿越永寧郡南陽、清河、儀興三府。伏牛山橫亘於南陽府北境,直貫入清河府境內,若是無法從南陽借道,我們只有沿着伏牛山向東行走,直接進入清河府境內。」
徐汝愚搖搖頭,低聲說道:「外面的會眾大多承受不住山路奔波,從南陽借道怕是勢不可免了。」
邵海棠點點頭:「就是現在,每曰都有好幾人虛病而死,若是沿伏牛山向東行至清河境內,在崎嶇的山路上,缺衣少食,不知又會死多少人。」
許伯英說道:「現在不敢與南陽符家接觸,怕離得太近,藏不住行蹤。即使符家應允,但是盤據在宿松、潛山兩城的張東遺族,卻不是可以用嘴說服的。自從他們佔據宿松、潛山兩城之後,一直有意與荀家結盟,若是讓他知道襄樊會眾過境,怕是會大開殺戒,討好荀家。」
徐汝愚問道:「馬幫核心成員與家屬各有多少人?」
許伯英說道:「馬幫子弟約有六百名,家屬三千人。汝愚是說馬幫人馬也需撤離汾郡?」
徐汝愚點點頭,說道:「馬幫隱蔽再好,也不可能不露出蛛絲馬跡,特別是最近馬幫在伏牛山的異常行動,一定會引起荀家眼線的注意。荀家現在專力對青州用兵,無力理會豫南事務,不是對馬幫一點察覺也沒有。馬幫與襄樊會一起撤離汾郡是必需的。」徐汝愚右手支出食指,在永寧郡地形圖上劃出一條線路,說道:「隆中城北面這條道直通潛山,穿過潛山城,就能到達清河府境內。進入清河府之後,我們只需一支精銳戰力,威懾清河,李沂孫便不敢對過境會眾動手腳。」
邵海棠說道:「我們商議多時,也是選擇這條線路。只是精銳戰力若由青鳳將軍親領,給李沂孫十個膽子也不敢刁難過境會眾。」
許伯英說道:「佔據潛山城的張東遺族是最大困難,南陽符家或者清河李家若能近期收復潛山城,我馬幫可以藉助打通商道之機,巧做安排,沿途照料分散過境的會眾。」
徐汝愚讚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