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記憶在隨着時間的長河流逝了不少,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很難說清楚,只記得伍招娣出門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還特意挎上了自己的菜籃子。至於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並不知道,猜測中也無非是菜市場的蔬菜減價了之類的小事情,在調查中,這些東西屬於無關痛癢。
有的時候,當人生中一件重大的事情即將發生時,你總會隱隱約約有些預感,比如說莫名其妙的心驚膽戰。當鄰居一路小跑過來呼喊着自己名字的時候,看門大爺似乎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惜在這件事情上他能做到的不多。就連那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也沒有勇氣多看一眼,熟悉的身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耳邊是醫生與護士的低語,說的都是他聽不懂的內容。也有人扶着他不讓他倒下,也有人在旁邊說着一些安慰的話,可是這些劇情早就已經被他遺忘了,到如今為之,他記下來的,也只有那個夜晚自己的孤苦與絕望。
更加奇怪的事情發生在第三天的晚上,那時候他已經逐漸走出了恍惚,開始試着接受這一噩耗了。突然有一群人闖進了他的屋子裏,也闖進了他的生活。人們都變得很激動,開始詢問死者的具體細節,然後紛紛開始恭喜他。沒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屋子裏,對着一個剛剛失去妻子的鰥夫道喜,當時他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瘋了產生了幻覺,那就是這個世界瘋了。可惜的是,他也沒瘋,這個世界也沒瘋,第二天伍招娣的兒子就帶着人扛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到這裏來了,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亡妻活着的時候沒有享過幾天好日子,死去之後居然如此氣派。仿佛一夜之間,這個叫做伍招娣的可憐女人就擁有了世界上最孝順的兒子,與在看門老人看起來世界上最隆重的葬禮,不斷有四面八方的人出席葬禮,寄託自己的哀思,規模高的令人髮指。慢慢地,看門老人覺得自己這個丈夫反而變成了妻子葬禮上最恥辱的那個環節,於是他默默地離開了,直至今日,他也沒有去自己妻子的墳前看過一次,對這位老人來說,自己的妻子從來都未曾離開,拋棄自己而去的,是一個很陌生很陌生的女人。
「那個叫元為民的男人再來過這裏沒?」高彥問道。
看門老頭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珠盯着高彥看,仿佛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那個名字。
「就是你老伴,她的兒子。」顏俊解釋了一句。
守門人思考了好久,最後搖搖頭。
「沒給你留下什麼東西?」高彥繼續問。
依舊是搖頭作為回答。
「那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其實高彥知道這些問題對眼前的老人來說是很殘忍的,逼着一個人去回憶平生最痛苦的事情,還有比這個更殘酷的刑罰嗎?
第三次搖頭,看門人似乎有話要說,但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高彥對他微微鞠躬,帶着彥組離開了這裏。顏俊在走之前掏出了自己的錢包,但思考再三還是轉身離開了,孫彪最了解自己好友的心意了,他拍了拍顏俊的後背。彥組離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最有禮貌的秋穎也忘記了道別,有一塊無形的石頭壓在大家的心底,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一個人,應該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最終,露仁嘉打破沉默,同時也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看來他對這個案子了解的並不多,但同時,也說明這個案子涉及到了另一個事情。我們要注意到很關鍵的一點那就是死者出門前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還提走了菜籃子。最起碼,在我們看到的報告中,沒有關於菜籃子的描述。」高彥說。
顏俊很佩服高彥的這一點,哪怕看門人描述了那麼感人的一幕,高彥依舊可以保持冷靜,不讓自己被感情左右。
「死亡原因也值得懷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比較願意相信死者其實是被毒死的。」露仁嘉換了一種語氣。
「毒死的?」秋穎睜大了眼睛:「真的有那麼可怕的毒藥嗎?」
「死者的死亡症狀不太明顯,只有幾道簡單的傷口,說明她不是死於外力。但是,我們也要考慮到當時查案人員的力度問題,如果他們把這個當做是一個普通的意外,沒有認真處理的話,有些很明顯的特徵也會被他們忽略的。」露仁嘉間接地回答了秋穎的問題。
第四百七十六章蘆衣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