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和艾德兩人迷迷瞪瞪下了山,走進了山腳下最大的商圈。
狼山位於北狄草原、漢國中土和蠻域交界的地方,四通八達。初雪過後,草原上的牲畜皮草開始賤賣,這會兒恰好是漢國最需要皮草禦寒的時候,所以往來通商的漢人特別多,清脆的駝鈴聲點綴起狼山的冬日。
漢人出於安全的考慮,常常三五個商隊駐紮在一起,買皮草的買牲畜的互相幫襯着吆喝,而且都偏好帶上幾個漂亮的漢人女子,為遠來的貴賓們斟一兩杯酒。
商人的眼光自然不俗,這些「酒娘」不說沉魚落雁,也少不了風情萬種。更勾人的是,那種欲拒還迎的嬌嗔,你儂我儂的軟語,粗豪的北狄漢子對這些見識得少,恨不能一頭扎死在溫柔鄉里。
所以這些商圈的脂粉味很重,南國的溫香軟玉,加上賭場、酒樓,墮落起來那叫一個深不見底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次出寺院的艾德聞着空氣中的脂粉和酒香,心中有一陣說不出的飄飄然。艾德境界高,藥效淺一點,下山前居然還記得去掏了自己的小金庫。他把攢了好幾個月的銅子兒一口氣全扒拉了出來,攤在手上,豪情萬丈地說:「葉白師弟,這裏整整有十文銅錢,不要跟我客氣,拿去盡情地揮霍吧!」
這時,旁邊賣羊肉串的小販操着孜然味的口音吆喝:「羊肉串羊肉串,好吃不貴,十文錢一串,一串十文錢嘞!」
艾德再看手裏十個銅子兒,臉都綠了。
草原上僧人的生活是靠信徒供養,平日裏不勞動,也不經手錢,艾德省了大半年才弄了這十枚銅子兒,以為是個天大的數目,沒想到只夠買一串羊肉串。
葉白境界太低,罌粟種子的藥效更明顯,現在還處於痴呆地狀態。他隨手抓起一根羊肉串就咬了下去。他吃慣了齋菜,油膩膩的肉一入口立馬「啊呸」的一口吐進了黑炭里,轉身就想走。
小販拉住他,說:「沒給錢呢你!」
葉白翻了個白眼:「不好吃!」
普瑞寺不剃度,兩人衣着也很隨便,一般人認不出他倆是僧人,小販說話就很不客氣:「不好吃就不要錢啊?!小子你訛人的角度很刁鑽嘿!」
艾德過來打圓場,又捨不得這全部家當就「揮霍」在一根羊肉串上,說:「你看,羊肉串一共四塊肉,我家師弟就吃了一塊,我付兩文錢。」
小販不同意,氣勢洶洶地說:「不行!一串就一串,哪有賣一塊肉的!」
在艾德素手無策的時候,葉白徒手抓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火炭,又含在了嘴巴。唇舌燙的全是泡,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猛嘬了一口,然後「啊呸」的一口又吐了出來,說:「這紅燒肉這難吃。」
艾德說:「師弟,不好吃也別隨便扔啊,老闆要我們付錢呢!」邊說邊把火炭又撿了起來,放進了幾百度的燒烤架里,還欲蓋彌彰地扒拉了幾顆紅炭把它埋了。
小販看得目瞪口呆,心說自己這回遇見狠人了。於是立刻換了一副狗腿樣子,九十度大鞠躬說:「大哥,您是?」
艾德說「我是大...」
小販像見了親爹一樣脫口而出:「我就猜您是大牛幫的高人,您這次是來收月錢?這月倒是早了。」說着話就把銅錢往艾德的手裏塞。
艾德擺擺手說:「吃了老闆的東西怎麼好意思再拿你的錢,不能收不能收。」
小販一聽大牛幫不肯收錢,以為是決定斷關係收拾自己,當即抱着艾德的大腿痛哭流涕,說:「大哥,你就收下了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小兒,大哥您就饒我一條狗命吧...」
艾德估摸着小販的樣子不過二十來歲,一算說:「你娘絕/經也夠晚啊,六十歲才生的你。」
小販一愣,哭得更加大聲,死死拽着艾德的大腿不放。他這麼一嚷嚷,左右的商鋪們都來了人。大家都以為是大牛幫提早收月錢了,各種銅錢銀錠都硬往艾德手裏面塞。有一個賣雞蛋的還塞了一隻老母雞。艾德稍微一推辭,小販們立刻就在地上撒潑打滾,表示要當場就死給你看。
艾德心說:「大長老常說人心不古,沒想到這裏人都這麼熱情。」帶着一點小羞澀,把一圈錢全給收下了。
兩人抱着一堆的零錢和一隻母雞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忽然聽見一個大帳篷里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