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過去了,敵人的搜索一無所獲,所有的地方都像梳頭一般地篦了一遍,也沒能找出嫌疑人。戒嚴取消了,但是所有街口的警戒和盤查仍在繼續。
這個上午李有才再次來過,應蘇青的要求送來了一副偵緝隊使用的梅縣城區地圖,他也沒有更多消息可以提供,只是將憲兵隊和偵緝隊的情況告訴蘇青,目標最後消失地點是在穿越了一個宅院後,院子主人當夜大喊捉賊,事後憲兵和偵緝隊判斷這個被目擊的賊應該就是目標,現場位置已經被李有才標註在了地圖上。
所以李有才離開後蘇青是全部心思都放在地圖上了,猜測着前天晚上可能發生的情境,視線以那個點為中心,腦海里不停的建立各種可能,然後又一個個的推翻,她像憲兵和偵緝隊一樣陷入了求解的苦思。
憑藉曾經的工作經驗,憑藉對敵人軍警憲特行事方法的了解,仍然無法得出合理答案,他不可能躲過搜查,他不可能憑空消失!
伏在桌邊呆呆面對着地圖,從上午發呆到下午,終於開始回憶他,在小焦村,在樹下村,在江南,一幕幕地勾勒,描畫,他那麻木囂張的德行越來越清晰。他不是一隻因膽怯而躲藏的老鼠,他是一隻靠野獸本性突圍的狼!
於是蛾眉漸漸緊蹙,重新審視地圖,努力把自己想像成為他,成為一隻受傷的,沒有信仰沒有前途的孤獨野獸。纖細漂亮的指尖在地圖上慢慢地滑着,謹慎地尋找着,最終停在了一個位置上,久久不再動。
……
有些深刻的事情會成為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馮忠就做了這樣一個夢,夢到了走廊,夢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那種催命的壓迫感使他無法呼吸,心膽俱裂。
猛地睜開眼,大口地吞咽着空氣,整張驚駭的臉上汗津津的,直到看清了透窗而入的夕陽光線,看清了這間空蕩蕩的病房,那雙因驚恐而放大的瞳孔才逐漸恢復了收縮,虛弱地半闔起來。
馮忠抬起無力的胳膊,將床頭楸上的杯子推落地面。
房門立即打開了,一個偵緝隊員站在門口詫異地看過來,忍不住道:「你醒了?」
「這是哪?」提問的聲音顯示出虛弱狀態。
門口的人走進來:「日軍醫院。你不是挨槍子了麼,還能是哪?」
聽到了這個答案馮忠終於放心地將仰起的頭躺回了枕頭上,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
傍晚,一個受傷的憲兵士官換藥後,走進了醫生辦公室,他與醫生是朋友,在回到無聊的病房前來這裏與醫生打發一會時間。
話題根本不用找,前天夜裏的事情仍然是最大新聞,憲兵喋喋不休地向醫生吹噓着當時他是多麼的勇敢,與那個支那雜種在黑暗裏戰鬥,頂着目標的如雨射擊,頑強地追擊在巷道里,要不是因為該死的黑暗環境,他可以擊斃那個歹徒無數次,怎麼會被他跑了。
窗外天色已暗,醫生一邊換下了白大褂,一邊問憲兵的看法,這個卑鄙的傢伙到底還能不能抓到了?如果算上今晚,已經兩天了。
憲兵露出無奈的表情,過了一會又樂觀起來,對醫生說那個傢伙受傷了,現在憲兵警察已經在所有的藥鋪診所都放了人,就算捉不住這個狡猾的傢伙,他也會不治而死,早晚會在某個地方看到他的屍體。
後來憲兵告辭返回了病房,醫生鎖上了辦公室的門,順着走廊準備回去休息。可是走出一段距離後醫生突然停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突然掉回頭,大步走向手術室。
打開手術室的門,開了燈,走過手術台,打開附近的一個柜子翻找,最後端出一個托盤就近放在手術台上,仔細查看。
所有的彈頭都是七點六三毫米口徑的毛瑟手槍彈,唯獨一顆,是八毫米口徑的南部手槍彈頭。
醫生用拇指和食指將這個南部手槍打出的彈頭捏起來,放在眼前。彈頭上的血漬已干,顯示出令人不舒服的顏色,醫生的臉色變得(來越嚴肅。
……
胡義睜開了眼,漆黑,隱隱約約能看出這是個房間,感覺到自己躺在床上,聞到了空氣里的特殊味道,終於記起了最後一幕,這是醫院,病房,病床。
不用摸不用看也能感覺到腹部打了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