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淮即趕上今冬的初雪。泡書吧()
由於大股胡騎就在離淮陽不到兩百里外活動,陳韓三又頗為不穩,林縛渡淮,行蹤就要嚴格保密,淮陽這邊,劉妙貞、馬蘭頭、孫壯、李良等有限數人,也是提前兩天才給告之林縛的行程,但不再出城迎接,以免引起敵軍潛入密探的警覺。
在茫茫雪花里,數百扈騎簇擁着林縛、曹昂、高宗庭、葉君安等人馳入淮陽城,一直到驛館前才下馬來。
看着站在驛館前來迎接的劉妙貞、馬蘭頭、孫壯等人,林縛將遮風帽兜放下來,抖落積雪,說道:「又是寒冬,我沿路過來,看到汴水近岸處已結薄冰,淮陽北面的情況如何?」
「這天前天才陡然轉寒,」馬蘭頭說道,「派出去的斥候還沒有迴轉,百里的冰封情況不嚴重,照這天氣,還要過半個月才會冰實……」
河流一旦凍實,淮河北面的低矮丘山及平原將成為騎兵作戰的天堂。燕胡將卒跨下的戰馬又是出名的耐寒,要沒有萬不得已的理由,林縛實在不想拿步卒出城去跟燕胡騎兵野戰,培養點精銳不容易啊。
林縛看向孫壯,指着他拿繃帶吊在脖上的胳膊,說道:「你也着些,淮東拼着家底,好不容易湊出三四千騎兵,可不想臨到大用時,連個騎將都湊不齊……」
東平距淮陽也就四百里,東平周圍百里內的城池,除曹州、濟寧兩城,其餘悉數失陷。有城池為依託,燕胡大股騎兵的活動範圍,自然也延伸到徐州西北一帶,距淮陽也就不到兩百里。
在過去月余時間,淮陽鎮主力守戍城壘不動,但淮陽鎮範圍內兩支騎兵,分別以李良、孫壯為將,在淮陽鎮以北區域,與燕胡前哨試探騎兵連續發生遭遇戰,孫壯在半個月的遭遇戰中,肩部給敵將拿戰戟刺中,雖有護甲,但傷勢不輕,到今日還沒有再騎回馬背。
林縛出口責怨,孫壯咧嘴而笑,說道:「大意了,遭遇的是新附軍轄下的一支騎隊,看着人數相當,以為能吃下來,沒想到對頭硬得很,沒吃進肚裏,還給繃掉一顆牙。」
林縛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敵將針對你們下的套,目前還不曉得是不是袁立山所謀——淮陽發過來的軍情,軍司研究過,應該是你們這段時間在北面的活動較為頻繁,引起注意,敵將想誘你們深入再合圍吃掉。還好在你一開始胃口就很大,遭遇即打起吞掉對手的心思,若是往深處糾纏,很可能會有其他敵騎過來包抄——還有,新附軍的戰力,你也不要輕視了。燕薊形勢的崩潰,令人很痛心,更叫人痛心的是,此前朝廷部署在燕山一線的精銳邊軍,此時正是南侵的新附軍主力,新附軍沒有我們所想像的那麼不堪一擊。七甲集一戰的詳細戰報也發給你們,不能視之為殊例。從九月中下旬,以袁立山為首,新附軍近十萬兵馬,從陽信經臨淄,越過泰沂兩山之交,穿插到泰安西的銳利與迅捷,便可見一斑。這個冬天的形勢,不容樂觀啊。」
不用直接作戰,從運動勢態里也能大體判斷一支軍隊的強弱。
以往越朝的軍隊分內鎮與邊鎮,內鎮駐守腹地,少戰事,兵備馳廢。邊軍的問題雖說也很嚴重,但主要出現在將領一層,下級軍官及普通將卒想糜爛,也沒有地方糜爛去,又時常臨敵,故而邊軍底層的戰力沒那麼不堪。
最初隨劉安兒起事的那一批人,包括孫壯他自己,很多都是來自邊軍的底層軍官。淮東也有一批人,像秦承祖、周普、曹昂他們,都是出身邊軍。
燕薊形勢崩潰後,邊軍大規模的投降,改編成新附軍而為燕胡前驅,恰恰解決了邊軍原先存在的一些問題。
雖說五年前陽信一役,林縛曾將叛軍打得滿地找牙,但那時東虜更多是將新附軍當炮灰使,真正有借鑑意義、需要引以為鑑的,是登州七甲集一戰。
登州七甲集一戰,趙虎率部雖然成功將叛將高義所部擊退,但也付出頗為慘重的傷亡。
七甲集一戰所體現出來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在民眾普遍依附于田地,國家興亡還只跟士大夫有關的時代,叛將降兵掉過頭來打自家人,幾乎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燕胡精銳騎兵固然需要重視,但新附軍也不能輕視,而輕視新附軍恰恰又是淮東軍及江寧其他所轄兵馬的普遍現象。
眼下孫壯吃了些苦頭,這要算一樁好事,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