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只作未聞,一語不發地繞過宮女史走到林子琛和杜學士面前,微微點頭招呼。林子琛瞥了眼宮女史,一眼瞧出是跟着太后隨身伺候的,林子琛收回目光,問道,「晟郎怎過來了,王妃醒了嗎?你是不是又未向聖主、太后請安。」林子琛和丹陽公主到芳林苑的第一件事,就是請宮女史引他們前往亭台見過李奕和王太后。林子琛同太后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不了解但直覺其不善,故亦敬而遠之。
李晟點點頭,「醒了,就是榮娘勸我過來的。一會宴席上遇見再請安罷,也不是甚大不了的。」
杜學士的神情頗為敬佩,小聲說道,「全盛京就只有晟郎敢這樣無視太后、聖主。但有一道理晟郎要切記,君子之交可以淡如水,可小人千萬不可得罪,故晟郎要分清君子和小人啊。」杜學士在暗指王太后是小人。細想來早前跟隨三皇子李奕的年輕臣子,現在對王太后都頗有微詞,只是不敢在王太后和李奕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請南賢王移步翠微閣。」宮女史不依不饒,徑直上前催促道。
漫說李晟,就是林子琛與杜學士的臉色都登時鐵青起來。他二人心裏有數,李晟雖被升為一品王爺,俸祿食封戶皆有增加,但是官職兵權反被削弱。
南賢王南賢王,太后和聖主怕是要將李晟徹底養成『閒>
太后對李晟的態度耐人尋味,面上看似親切有加,疼如親子。可其派來的宮人卻根本不畏懼李晟,甚至隱隱帶有脅迫的味道。
李晟墨色俊眉微挑。沉吟半晌,「罷了。我去一趟翠微閣,請安後若無事,我就不留下用席面了。改日得空再尋琛郎、杜郎說話。」
李晟轉身大步朝前走去,傳話的宮婢被遠遠甩在身後。林子琛和杜學士無奈地搖搖頭,其實李晟的心思全在溫榮身上,既已沉迷女色,太后和聖主根本沒必要提防他。李晟拐入一片山陽紫水千絲菊花台,直到李晟身影徹底消失視線中,林子琛和杜樂天才一邊說話一邊離開去欣賞年輕郎君斗詩。林子琛想起一事,詫異道,「之前我與丹陽長公主是去芳林苑亭台拜見太后的,不過小半時辰,太后就去翠微閣了?」
杜樂天不以為意地說道,「亭台賞景雖好,可耐不住風涼,說不定太后和聖主是畏寒,故離開亭台前往翠微閣休息。」
&郎所言有理。」林子琛執摺扇輕敲掌心。溫榮醒來他也長鬆口氣。如今林子琛對溫榮的關心多是因為親情,過往的情愫隨時間流逝漸漸沉積心底,心結也慢慢打開。他對丹陽雖無太多眷戀,卻也真真體會到丹陽內心的良善和純淨。而最令林子琛感動的是丹陽對他不變不離的心意。他所有行為、決定不論是否利於二人相處相守,丹陽都不會與他吵鬧只一味默默支持,甚至肯主動化解他與長輩之間的爭執和矛盾。
丹陽作為睿宗帝最寵愛的女兒。能做到這地步實是不容易。林子琛是有過不甘,卻也不聾不瞎不蠢。亦不會冷血無情。或許他今生無法愛上丹陽,但在愧疚之後會慢慢對丹陽打開心扉。
林子琛與杜樂天被拉進斗詩會。他二人仍是年輕才俊。可現在又被一群更為年少的後生團團圍住,後生捧着新作詩句,請詩名遠播的杜樂天學士與往屆狀元郎林子琛點評。二人拋去煩惱,仰首豪爽大笑,筆墨揮灑宣紙之上,所書詩句似能勘破秋意,惹得夏風冬雪技癢撫動,而周圍一眾品詩少年郎君則如沐春風……
翠微閣在芳林苑東邊,李晟隨宮婢穿過三處花牆,路遇許多貴家郎君女娘,大部分是眼生不曾謀面的。不少女娘看到南賢王李晟,嬌滴滴地上前見禮問安,這些外調入京的待嫁女娘,慣穿坦領寬衫,胸前露出白花花一片,飛仙髻上金步搖流蘇成串,晃得李晟緊皺眉頭。
到了翠微閣,宮女史領李晟向穿廊盡頭的堂屋行去,此處清淨少人,幾無人聲,唯有長廊上鳥籠子裏的雪衣鸚哥,見着李晟會嘩啦啦撲棱翅膀,跳爪追着李晟喚『王爺、殿下』,不斷往復。
李晟瞥了那鸚哥一眼,覺得有趣,榮娘在府里養身體悶的慌,一會他向聖主和太后將這鸚哥討了,拿回府給榮娘做個伴兒。
穿過長廊,鸚哥古怪的聲音聽不見了,拐處彎到內堂前,宮女史撩起門帘,躬身說道,「王爺,太后已在內堂久候您多時。」
李晟掃了一眼,內堂里根本沒人。李晟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