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王府的油壁紫簾馬車停在了延政門前。
李晟特意翻身下馬,陪溫榮一道換乘了宮車。
此時辰聖主和近臣在太極殿處理政務,故李晟與溫榮先行前往延慶殿拜見太后,待到家宴溫榮再捧棗栗肉脯獻於聖主,尋常人家需由新婦子做盛饌等禮式就免了。
自延政門到延慶殿,宮車將經過東宮。隔着數丈高的厚厚宮牆,溫榮仍能隱約聽見東宮裏的伎樂鼓角、刀槍棍棒之聲。
太子此刻正引突厥群堅在東宮作樂。
溫榮前世有耳聞太子荒誕不經的行徑。傳言太子不知何時起,開始瘋狂迷戀突厥民俗,甚至不惜自己扮作屍體,命侍從圍他號哭跳鬧,行突厥喪禮。
本以為是誇大其詞,畢竟在爭儲中被宮內人故意放話詆毀抹黑並非罕事。如今才知曉確實如此。
算來太子是前幾日才被聖主赦恩解足禁的,去年鬧得頗大的太常樂人一事才消停不久。
忽然自宮牆裏傳出幾聲嘶聲力竭的慘叫,聲音傳到宮牆外已是微弱,可仍令人不寒而慄。
太子殘暴,視下人命如草芥。
思及此,溫榮忍不住皺起眉頭,李晟將溫榮攬進懷裏,嘴角輕輕彎起,「榮娘,不用怕。」
溫榮垂下眼,目光閃爍,她並非害怕,只覺得頗為不公。太子行為荒誕,卻因他是嫡長子,故聖主縱然有廢立之想,亦遲遲無法下決心,長孫太傅等老臣甚至言「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有定分最急」,以此勸告聖主打消廢長立幼的想法。
二皇子李徵是嫡次子。照理勝算極大,無奈他奪嫡野心太過明顯。早早令聖主察覺和反感他暗中交結朋黨的行為,若非如此,太子被廢立後,儲君之位是非二皇子莫屬的。
前世的乾德十六年,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聖主終於對太子死心,並下了易儲決心,緊接太子暗地裏準備謀反。
窮途末路的以卵擊石,自是謀反未遂。照聖朝律例連坐法。太子的朋黨翎羽俱被投入大理寺獄問罪。聖主雖不忍誅太子,也將其流放嶺南了。
溫榮暗自輕嘆,照理嫁於五皇子是相對穩妥的,可不知為何她心裏總隱隱不安。前世的事情她大多數隻知結果,而不知其中的風雲變化,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政局面前,她有的終歸不過是淺顯的婦人之見。
宮車到了延慶殿外,李晟扶溫榮落車並於殿外等候。
很快太后身邊伺候的朱女史,滿面笑容的親自迎了出來。「太后請五皇子、五王妃進內殿說話。」
溫榮邁腳走進殿門,發現延慶殿比之往常多鋪了一層柔軟的紅錦地衣。
朱女史恭敬地與溫榮笑道,「太后昨日特意命人鋪上的,說五皇子和五王妃大婚。延慶殿裏也該喜慶些。」
溫榮展顏靦腆笑起,柔聲說道,「太后對晚輩最是慈愛了。」
&不是。」朱女史笑道,「先才還在念叨了殿下和王妃。」
走進內殿。溫榮看到太后半躺在墊了龍鳳紋錦緞的童子奉桃紋軟榻上。
跪於錦杌的宮婢,正用美人拳為太后錘腿。
晟郎與她是最先到的。溫榮鬆了一口氣。待巳時中刻,東宮太子妃、公主、王妃等晚輩俱會進殿拜見太后。
朝武太后睜開了半闔的雙目,面上先露出笑來,眼神是慈祥和滿懷關切的。
溫榮心微微一動,朝武太后對晟郎的祖孫之清,不管深厚,總是真的。且祖母疼她,若非知曉朝武太后確實頗為看中她,也不會那般容易地應下親事。
李晟與溫榮走上前行禮,溫榮身形端正平穩,雖因尊禮制而佩戴了滿身佩環珠翠,卻能不發出一絲聲響。
太后吩咐擺坐,笑令親孫兒李晟坐在旁席,招手喚溫榮至跟前說話。
太后要起身,溫榮連忙上前小心將太后扶起。
朝武太后握着溫榮手端詳了好一陣子,連連頜首道,「好孩子。」
雖說見過太后許多次,可這般被拉在眼前仔細看還是第一次,溫榮羞赧恭敬地垂下頭。
&年前在德光寺看到你第一眼,就知是有出息的孩子,比之德陽、丹陽那幾個,可是知事柔順體貼了。我是想多多召你進宮說話的,又擔心婉娘不悅,誤會我要搶了她的寶貝孫女去,」說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風亂應難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