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出發走了兩個時辰不到,眼前卻有一個大市鎮,街上人來人往,街邊全是店鋪,看那酒樓飯莊的格局,都是只有府城才會有的,不時有夥計打着牌子走過,邊走邊吆喝着報出自家的店鋪名字和經營的貨物,請來往客商過去看看。
「這就是何家莊嗎?這可比永城縣城繁華富裕太多了」孫傳庭感慨說道。
正這時,邊上一個中年人聽到,禁不住停下腳步,笑着說道:「這位,你是第一次」
「在下是初次來徐州,的確人生地不熟,剛才說得可有什麼不對?還請賜告。」孫傳庭加快語速,打斷了對方的話,這一路實在是聽太多了。
那中年人也不在意,笑嘻嘻的說道:「這裏距離何家莊還有一個半時辰的路,你們騎馬還能快點,下午就能到了
「這麼繁華的地方還不是何家莊?這不是集市嗎?」一名家丁錯愕的問道,對他來說,眼前這片景象已經很了不得了,山西代州城內恐怕還要比這裡冷清些。
看到他們的驚訝,中年人愈發愉快起來,笑着說道:「這邊是曲里舖,原來就不差,這三年是佔了何家莊的大便宜,跟着興旺了幾倍十幾倍,你們不知道,原來這曲里舖去何家莊要走最少半天路,可進爺前年修了路,現在快太多了,連帶着在何家莊那邊的不少生意也都到這邊來,這才跟着興旺發達了,可這邊比起何家莊來,那就是天上地下。
「了不起,了不起」那中年人自去,孫傳庭站在原地喃喃自語,儘管他依舊不信,可心裏卻不得不信了。
自顧自的說了兩句,孫傳庭的神情變得嚴肅,沉聲說道:「如此大才,放在正途那就與國大利,可走歪了,那就是天下大害」
他這話像是說給別人聽,也像說給自己聽,邊上的田先生遲疑了下,還是湊近了低聲說道:「公子,這一次是為了擋住遼餉的名份,別的都是小處,公子一定要分清輕重。」
孫傳庭點了點頭,沒有繼續感慨,既然已經下了馬,索性牽馬在這曲里舖走一走,順便吃過午飯再趕路,走不幾步,索性將韁繩交給家丁,孫傳庭和田先生一起去店鋪裏面看看。
「都是雜件雜貨,說起來也是應該,這徐州本就是三省交界,陸路通衢的所在,貨物匯集分銷自然有利可圖,就算趙進看不出這個,其他人也能看出來。」田先生點評說道。
連續走了幾家,兩人就沒有興趣再看了,原因是這些地方其實和府城、省城、京城的繁華之地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這邊是以鄉鎮之地,輻射周圍州縣而已,這邊剛要上馬,卻看到前面一家店鋪門前排了長隊,什麼生意居然這麼紅火。
等孫傳庭和田先生到了跟前一看,才發現有點不對,上百人的隊伍,每個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稀奇的是,這隊伍里的人是五花八門,有穿長衫的士紳,有滿臉油光的土豪,還有愁眉苦臉的農戶,小地方的貧富貴賤居然都有,而另一側還有顧客進出,看着和這個隊伍是兩碼事,孫傳庭二人彼此用了個眼色,裝作顧客慢慢走了進去,抬頭看看這店鋪的招牌,卻寫着「雲山商行」,正是趙進的產業,
店內果然分成兩撥,排隊的隊伍排到角落的一處櫃枱,在那櫃枱後面坐着三名文書賬房模樣的人,有人在打着算盤,有人在提筆記錄,還有人在問詢,每個站在櫃枱前的排隊人等,都情不自禁的彎腰低頭,做出一副極謙卑的態度來,而那三人則絲毫不見緩和,時不時的呵斥幾句,這一看,分明是欺壓百姓的白描丹青。
這場面讓孫傳庭看得很不舒服,想要問卻實在厭煩那句「是第一次來徐州」,不過不光是他在看,很多進進出出的顧客也在看,對那邊奴顏婢膝的排隊眾人卻沒什麼同情的意思,有人還冷笑着說道:「這就是活該,進爺拼了多大的風險,給他們攔住了遼餉,他們不去磕頭燒香,還在那裏耍花樣,想要少報瞞報,這點花樣還能瞞得過趙字營?得虧進爺慈悲,還給了他們個最後的期限,不然讓他們去嘗嘗這遼餉的滋味,傾家蕩產那都是輕的。」
聽到這個,孫傳庭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口問道:「在下從別處來,也是第一次來這徐州,剛才仁兄所說的少報瞞報,到底是報什麼,這最後的期限又是什麼?能否告知?」
看孫傳庭儀表不凡,說得又是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