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西吾所言,此行只關乎學術,與國事無關,來得匆忙,結束的也迅速。
范雎仿佛騰雲駕霧一般,易姜他們不過晚了他一步下山,竟然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仿佛他從未踏入過趙國。
回去的路上,公西吾告訴易姜,今日只不過是小試牛刀,所談都很片面,其實鬼谷學術精髓遠不止於此。鬼谷弟子不僅要精通謀略、佈局、用人之術,天下大勢更應盡在掌握,而非只是談一談破兵之法。
這次與其說是比試,倒更像是一次會面。
天已經成了一片灰黑色,兩匹馬一前一後踏在茅草叢生的小道上,仿佛之前沒有經歷過任何事情,只是出來遊山玩水。
易姜情緒不佳,沿途奔波勞累是一方面,被范雎的話影響是另一方面。公西吾說過沒人規定鬼谷派必須要內鬥,但是范雎和犀讓這局棋又算怎麼回事?如果上代一局棋延續到下一代都要繼續約戰,她並不覺得這不算內鬥。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公西吾,他的背影在灰濛濛的天色下像是一道剪影,清瘦安靜。
「師兄,將來你會不會也跟我這樣對弈?」
公西吾側了側頭,看不清神情:「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楚。」
「你說過鬼谷派並不一定非要互斗。」
「我也說過因緣際會會造就不同的局面。」
「所以你會跟我斗麼?」
「你很在意?」他轉頭盯着易姜,語氣成了肯定:「你很在意。」
易姜忽然有點煩躁,從范雎透露出她曾經不夠聰明時就有這種感覺。她覺得公西吾對自己隱瞞了什麼,而隱瞞的這部分恰好就是她這麼久以來因為疲於應付各種危機而被忽視掉的事實。
她咬了一下唇:「我不想跟你斗,或者說不想跟你走到爭鬥的那一步。」
公西吾的聲音依然淡淡的:「為什麼?」
「我覺得兩個人的爭鬥總是帶着些許恨意在裏面的,而我不想恨你。」
公西吾忽然勒住馬,看着易姜的馬緩行到跟前,天已黑透,他的聲音隨着晚風輕輕飄過來:「師妹,你喜歡我。」
易姜一愣。
「你喜歡我。」
「……」
「喜歡只是一種情緒,不必遮掩。」
易姜覺得他簡直理智的不像凡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對他具體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種情緒。大概是在他因救她而暴露自己的弱點時,也有可能時在最早見第一面的時候。她對他的外表沒有抵抗力,但對他的人一直是懷着既敬且畏的態度,直到後來被他的所作所為一點點打動,在這個世界的不安和彷徨好像因為他而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這樣的安全感在他叫自己別嫁給趙重驕時到了頂點,可又因為今日這一趟行走而飄搖不定。
易姜摸了一下滾燙的臉,大概是這樣的天色給了她勇氣,她雙手捏緊韁繩反問了句:「那你呢,你喜歡我麼?」
「自然喜歡。」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易姜咽了咽口水:「你以前拒絕過我。」
「我說過你不是以前的你了,比起以前的你,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
易姜仿佛可以清晰得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有兩情相悅撥雲見日的喜悅,有不安慌亂迫不及待的疑問。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公西吾,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能怔愕着,大腦被這句話震得轟轟的響,那聲音越來越真切,仿佛已經到了耳邊……
不對,的確有什麼聲音。她迅速轉頭,遠處傳來馬嘶人叫,尖厲的哭嚎。一排火光起伏着朝這邊掠來,呼喝陣陣,踩過良田,踏過安寧的村莊。
「那是什麼?」
剛問出口,身下的馬忽然一聲狂嘶,抬起前蹄,險些將她摔下去。
公西吾伸手過來握住她手臂,重重一扯,手順勢穿過她腰,將她攔腰抱起。身下的馬因為忽然增加的負重刨了一下蹄子,易姜下意識叫了一聲,回過神時人已經在他馬上,而自己的馬已經狂奔出去,隱約可以看見馬臀上插着一支箭。
「有敵入侵。」公西吾一手扣緊她,一手揮鞭,馬立即疾馳而出。
身後兩側閃出幾匹快馬,緊隨左右,一邊射出箭矢,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