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君。」易姜忽然想起趙太后都沒有見他,他也自始至終都沒靠近殿門半步。
「你不進去看看太后嗎?」
趙重驕別過臉,嘴唇抿得死緊。
「不敢進去?」
他猛地轉頭,易姜就站在他面前,任由他這樣帶着些許憤恨地瞪着自己。
「滾開!」他煩躁地低吼了一句,轉過去背對着她。
易姜這才知道為何都沒有宮人敢接近。她知道他現在不好受,趙太后和趙王丹之間因為君王之尊多少有點距離,跟他卻如民間母子一般親昵無間。要面對眼下情境,她尚且都不好受,何況是他。
「太后雖然沒說,但必定很想見你,這時候你應該陪在她身邊……」她邊說邊向他走近了一步。
「與你何干!」趙重驕甩袖揮退她接近的身影,卻揮到了她身上。易姜被他這把力道推得摔坐在地上,手心火辣辣的,大概是蹭破了皮。他猶不解氣,站起身狠狠地吼了句:「你懂什麼!你有母親嗎?」
「……」易姜仿佛被重重擊了一拳,那股感覺壓在胸口難以紓解,以至於她許久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趙重驕還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回敬自己,甚至都做好了反擊的準備,但易姜根本沒看他一眼,手在衣服上重重地擦了兩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等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趙重驕才緩緩坐了回去,雙手撐在膝頭,捂住臉。
他確信桓澤不懂,她只是個孤兒,怎麼會理解他的心情。這個從他睜開眼睛就一直注視着他的人就要離開了,他長這麼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最大的逆境也只是去他國為質,以為都撐過來了,卻在生老病死面前分外無能為力。
易姜的腳步邁地飛快,一直走到宮門口,有人拖住了她的手。她聞到了熟悉的淡香,怕他看到自己的臉,沒敢回頭。
「你的手怎麼破了?」公西吾低聲問了句。
易姜支吾一聲沒有回答,忽然感覺手上一陣柔軟,稍稍側頭,公西吾用帕子給她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大概是察覺到了異常,公西吾將她扳過來正對着自己。易姜不抬頭,他便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一看到她的臉他就愣了一下。
「你哭了?」
易姜訕笑着抹了一下眼睛:「沒事,我是擔心太后。」
公西吾沉默片刻,忽然道:「趙太后若是薨了,師妹就隨我去齊國吧。」
易姜抬眼看他,有些意外他這提議,想了想道:「我答應過太后要永遠效忠趙國。」
「所以她才沒逼你嫁給長安君是麼?」
「……是。」
「你曾說過,為自保而立的誓言不能算數。」
易姜忽然想起那支短箭和那捲竹簡,心裏揪了一下,「到時候再說吧。」
「也好,你考慮一下,我等你答覆。」
聃虧引着馬車過來,易姜告別他登車,車駛動時又轉頭朝他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月色如洗,他依然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問就好了。易姜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現在這個身份的尷尬。
已是半夜,回到府邸易姜卻睡不着,回到書房,裴淵和少鳩都已離開,燈也滅了。
她點亮燈火,剛在案後坐下,忽又猛地坐起。
眼前的桌案上竟然空無一物,之前擺在這裏的箭簇竟已不翼而飛。
「來人!」
東郭淮自門外匆匆走入,抱拳問:「主公有何吩咐?」
「今日有人闖入府中?」
「沒有。」
易姜臉色鐵青:「不可能沒人闖入,我放在這裏的東西不見了!」
東郭淮一怔:「這……真的沒有人闖入啊主公。」
正說着話,一名侍從快步從門外走入:「亞卿,信陵君已經歸國了。」
易姜皺眉:「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您入宮之時,他差人來報了。」
「……」
魏無忌不會無緣無故地歸國,除非有人要他回去。而他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除了……除了那天來了她這裏一趟,說了一些特別的話。
不管是魏無忌來這裏的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