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瞳咒怨嬰忽地調轉身形,猛地瞪着後至的黑衣蒙面人。這正是從弘良處逃離到此的翰墨,縱然是跟隨着族巫公羊和愜多年,自問見多識廣的翰墨也未認出這是個什麼東西。
只是那幽怨慘敗的眼球透着滲人的寒芒令自己感到渾身發顫,被這等凶物,哪怕是單純的目光直視,承受能力低下的人都會當場昏厥。
兩廂對比下,那道飄忽不定的鬼影般的人物身體上平添一份死氣,它嗅不到活人身上應有的灼熱的鮮血氣息,而翰墨則是個實實在在的生命,通過全身毛孔揮發的體味。
它仿佛嗅到了鮮嫩爽口的濃漿血液,雙瞳咒怨嬰猙獰着面孔,發出悽厲的啼哭,常年處於飢餓的嬰孩聲帶中夾着進食的渴望高速飛向翰墨所在的方向。
啊!翰墨眼睜睜地看着飛身而來的雙瞳咒怨嬰,極度的駭然之下,竟忘記了逃跑。腳底板如同固定在地面上,難以挪動,右腿艱難朝後移動開一步,卻拌到一塊石頭上,身子向後,轟然倒地。
撲面而來的雙瞳咒怨嬰展露着銳如刀劍的獠牙,一口便朝翰墨頸部動脈撕咬上去。股股濃醇的血漿宣洩,沿着血脈裂口噴射,直入鬼嬰口中,鮮美的血液刺激了鬼嬰的凶性。
它發狂的緊緊咬合着翰墨頸部的皮膚,動脈的裂開愈來愈大。強烈的刺痛下,恢復知覺的翰墨瘋狂地捶打敲擊着鬼嬰的腦袋。
鬼嬰的肉身虛幻不實,捶打上去就好像打在豆腐塊上,血腥氣的刺激下它撕咬得愈加瘋狂。鬼嬰的獠牙上融着劇毒的麻痹液體,翰墨的傷口不再那麼疼痛,毒素的緩和作用下,他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抵抗也不似先前劇烈。鬼嬰從刺破皮膚至麻痹翰墨,時間僅僅不到半分鐘。
公羊和愜遲來的身影步履蹣跚的趕到,翰墨的身形差點就乾癟成一具乾屍了,癱軟的雙臂無力地敲打着鬼嬰的小腦袋。
一旁鬼魅般的人影着一身白衣,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整個身體籠罩在一團濃密的白霧當中,辨識不出樣貌。
他饒有興致地欣賞着雙瞳怨嬰獵食翰墨,公羊和愜甚至能感受到濃霧之後那人淡淡的戲虐。
多年浸淫巫蠱之道,公羊和愜的感官靈識是敏銳的,他看不透眼前這人的實力,籠罩在氤氳下的人形更勝鬼魅,飄忽不定。
他掌勢變化結印,口中默念咒術,鬼嬰尖厲的啼哭,不甘的鬆開佈滿獠牙的血口,放下了翰墨這個鮮美的獵物。
翰墨渾身力氣全無,膚色慘白地倒向一邊,血柱沿着被撕咬開的裂口汩汩外溢,胸口的起伏已經很微弱。
公羊和愜施展的咒術不容鬼嬰拒絕,發自靈魂深處的呼喚,抵抗着嗜血的本能。離開翰墨的軀體後,鬼嬰瘋狂地飛向那個裹着朦朧霧氣的鬼影。
鬼影身形未動,依舊穩穩噹噹地站在適才所在的方位上,公羊和愜辨不清對方的五官樣貌,卻清晰地感覺到了對方在笑,那抹笑意是多麼的不屑。
他加快口中咒術的默念,鬼嬰凶性愈烈,行進的身子加快,身後僅餘下一長串的影子。
二十米!十米!五米的間距,鬼影音於濃霧中的形骸終於有所動作。
一雙包裹着霧氣的手掌圍繞着周邊的空間划過一道半圓,狂風自鬼影身後驟起,凜冽的風勢狂躁地沖襲,勢頭直指鬼嬰。
遠隔在五十杖之外的公羊和愜甚至能感受到那股詭異驟起的狂風,陰寒得像是從幽深的地層深處浮現人世間,風拂體而過,皮膚卻感到火辣辣的燒灼。
公羊和愜也無法解釋,這股風究竟是怎麼樣被鬼影揮之即來的。
下一刻,仿佛河岸四周,空間與時間俱皆靜止,鬼嬰被定在半空,張牙舞爪地撲騰,利爪滑動着周邊的空氣。
漸漸地,鬼嬰凶神惡煞的臉孔回復平靜,一如在母體中那般安詳,戾氣全消。
公羊和愜臉色驚變,殘忍嗜血是這類鬼嬰的本性,無盡的怨氣是鬼嬰賴以存世的生命本源,周身如霧似幻,本就是難以消滅的存在。唯有鬼嬰戾氣盡消之時,方才是它幻滅之日。
但,這可是自己苦苦煉製了二十年才育成的咒怨嬰啊,他的心都在淌血。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鬼嬰又換做一臉的驚疑恐懼,白霧中淺藏的身影讓它顫慄不安,淌着翰墨殘餘血液的口齒中,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