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把李家小姐的蒙眼布解開,隨後是她身上的繩子。自始至終她都沒動彈一下,就像個木偶一樣。
等沈溪重新站回原位,李二小姐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神情複雜,好似看仇人,又或者是情人。
此時此地,從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變成任人宰割的奴婢,在她最落魄的時候見到沈溪,內心極為矛盾。
沈溪覺得該說點兒什麼,輕嘆:「李小姐別來無恙?」
「沈大人覺得,小女子無恙否?」
李二小姐終於低下頭,眼角溢出晶瑩的淚花,本想伸手去擦,但由於身體長時間的捆縛,根本就沒有力氣抬起手來。
沈溪道:「李家的事情,我也是回京後才有所耳聞,對此只能表示遺憾……其實那高侍郎官聲不好,在河南任巡撫時便多有貪污,遭人彈劾,若非投靠壽寧侯,估計早已下獄。你們本不該與他家人走得太近,以至招來禍端。」
李小姐哭訴道:「在京城沒有權貴撐腰,做什麼生意都不順,遲早都是破家的下場。我們原本想通過高侍郎攀上壽寧侯府,可惜最終功虧一簣。」
沈溪終於釋然了。
要說李小姐對於此事考慮得還是挺周祥的,在這樣一個官本位的社會,有了別人覬覦的財富卻沒有足夠的權貴庇佑,隨時都會垮塌。
李家如此,汀州商會也是如此!
「李小姐以後有何打算?」沈溪問道。
李小姐這會兒終於恢復了些氣力,勉強舉起手擦了擦眼淚,然後將破舊的布衣稍微整理了一下,這才道:「小女子如今已為沈大人所有,不敢再有痴心妄想,沈大人要小女子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是為奴為婢還是藏於私宅,又或者擇機變賣……小女子認命了。」
沈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李小姐如今是戴罪之身,以後或許終生都不會恢復原來的身份,接下來我會找個院子安頓你……等你拿到戶籍路引後,留下來也好,又或者投靠親友,我都不會阻攔,甚至還會送你盤纏,也算是我仁至義盡了吧!」
李小姐遲疑了一下,突然從床上下來,穿着草鞋的腳往前一斜,突然跪倒在地上,給沈溪磕起了頭。
三個響頭後,李小姐在直起上身看向沈溪,明明眼裏滿是哀求,但嘴上卻什麼都不說。
沈溪知道,李小姐想哀求他幫李家忙,化解當前的危難。
可沈溪自問沒這能力。
李家的倒台在於選錯了投資的對象。
李家想通過高明城接近壽寧侯府,但壽寧侯府看中的只是李家的財富,把李家抄沒所帶來的利益遠比慢慢等人孝敬更加直接,那還不如來得乾脆點兒,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下再說,那李家所有的財富都被壽寧侯得到,只需要再轉手分潤部分給皇帝就行了。
李小姐真正的仇敵,應該是壽寧侯。但沈溪自問拿外戚張氏兄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保持沉默。
「起來,跟我走吧!」
沈溪沒有給李小姐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一方面是外戚張氏兄弟在如今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大物,幫李家對他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另一方面則是就算李家起死回生又如何?難道只為換取李小姐的感激?
可如今人都已為他所有,他可以任意處置,即便是當作貨物一般把人賣了都可以,這樣的感激對他來說有何用?
沈溪推開房門,彭余差點兒摔倒在地上,原來他在隔壁沒聽到聲響,於是便跑了出來,湊到門前偷聽。
「沈大人,這麼快……就出來了?」
彭余兒往房間裏瞅了一眼,發覺李小姐身上的衣服仍然完好無損,頓時失去興致,問道:「沈大人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沈溪拱了拱手:「彭兄弟,人送到這裏就可以了,你只管帶人離開便是,剩下的事情本官自會處置。」
「這……有些不符規矩,下官回去恐怕無法交差啊。」
彭余顯得很為難,倒不是說他想額外討要錢財,沈溪給的銀子已經不少,現在的問題是他把出售的「貨物」送到客棧,明知道是賊贓,沈溪把人帶去哪兒去他都不知,回頭若是出了事,他可能要受到連累,不僅丟掉祖萌的官位,甚至會掉腦袋。
沈溪道:「彭兄弟不信任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