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鐵底釘頭的軍靴,踏過了徐州平原上上薄薄的新雪,很快將行進的地方變成一片泥濘。
這些成群緊隨在車馬後面的士兵,以戰鬥負重的姿態,背負着雙份的彈藥和應急口糧,從容不迫的保持着某種小跑速度,進入前方與敵交接的戰場。
而在最先遇敵和交火的先手部隊,則在來自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的胡馬兒,怒濤狂瀾的突擊和飛蝗如雨的流矢中,努力鞏固着這麼一個突入徐州附近的支撐點。
他們是如此接近徐州城,以至於光靠肉眼就可以輕易看清楚,城上依舊還在飄搖的旗色。而敵人就像是被驚動的蜂巢般,劈頭蓋腦的釘死在他們附近。
然而,作為先手團的任務,就是要在這裏的土坡上,牢牢的保護這面豎立起來的軍旗,好讓徐州城上的守軍看到,以獲得堅持更久的信心和鼓舞。
而在這片喧囂直上的鏖戰塵煙之中,單手撐地的都頭谷老四,猛地吐出一口帶血的沫子,強忍着撞倒的眩暈感,還好,他只是感覺嘴裏某個地方被磕破了而已。
而銃子還牢牢單握在另手當中的感覺,讓他頓然安心了不少。
而擋在他身前又將他撞開的那名持矛戰兵,已經被迎面踏下的碗口大馬蹄,踩爛了胸口,又重新對他示威般的揮起了蹄子。
谷老四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也沒拔出插入的通條,就屈身斜向上挺起長銃的刺端,猛地撐步趨前頂向,抬腿重新揮踏下來的馬蹄。
這一次對方的坐騎有些驚慌四措的,在怒喝的御手提控下拼命側轉身體,試圖用前腿將身前的障礙掃開,卻依舊沒能躲過迎面刺進胸膛里的尖銳物。
谷老四隻覺得手中一滯,猛然抖卷着向上挑起,迎面就是悽厲慘烈的嘶鳴和噴塗的口沫,然後手中重重的順勢偏向一邊,一大股血泉連帶着不知名器髒的碎塊,迎面澆淋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
谷老四絲毫不為所動的側轉頭顱,避過這些可能影響視野的紅色污漬,然後重新抽舉起已經彎曲的銃刺尖端,對着半條腿被壓在側倒的馬下,努力的揮刀亂擋想爬起來的胡馬子,扣下扳機。
沉悶的蓬的一聲,那胡馬兒,手臂軟軟的垂落下去,卻被谷老四眼疾手快的搶過,擋隔住一把從另個馬背上戳刺過來木矛,卻是稍稍用力就削斷了生鐵尖頭,真是一口上好的短刃厚背彎刀,他讚嘆着
反踩着猶有餘溫的死馬墊腳,一手抽握住斷頭,另手沿着矛杆倒削上去,頓時將來不及收手的對方,半截小臂連同手掌斜斷而下,不由悽厲的慘叫起來。
儘管如此,這麼胡馬子卻十分悍勇的另手放開韁繩,猛然撲抱住谷老四,一同滾落在地上,直到肚子被嵌入的彎刀,狠狠攪得稀爛才頹然斷氣。
谷老四重新爬起來後,幾步上前拉住對手還沒來得及跑開坐騎,堪堪挽在身前權作掩護,就聽的慘痛的嘶鳴,卻是十幾隻呼嘯的飛矢,都集射在這批坐騎身上。
然後是再度想起的成排銃擊聲,將那些呼嘯的飛矢,頓然給壓制下,這時卻是,谷老四身邊受衝擊的隊列已經得以再度重整,持盾的白兵再次擋在他們的身前。
身後的同袍們也七手八腳拉住,這些有點過於突出局部的剩餘排頭兵們,不管死者的還是傷員,都重新退回到大隊方陣的保護中,再次休整和裝彈。
而在他們的身後,更多的跟進人馬已經從疾走的行進隊列,變成了黑壓壓的密集列陣步進姿態,在飛馳而至的胡騎襲擾和阻撓下,像是推開水流的巨石一般,向着他們所盤踞的這塊平原腹地,緩緩而堅決的靠攏上來。
然而這一切,對於剛剛從打下徐州的巨大歡喜和歡呼中,被重新驚醒過來的十一藩家聯軍來說,就是某種不折不扣的噩耗了。
「外圍的游騎戒哨是那家負責的……」
一名藩家首領,氣急敗壞的到
「他們的人馬都死到哪裏去了……」
「就這麼讓這些南軍,輕易殺到我們本陣的附近……」
「負責戒哨的乃是老哈藩的人,」
另一名藩軍頭領,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應聲道
「似乎他們聽到城破的消息,就早早自行跑回來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