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莊主在千鈞一髮之際收回掌力,冷冷的道:「你輸了。」李亦傑一句話都已說不出來,面色死灰般僵硬,嘴角有鮮血細線般垂下,縷縷不絕。原翼苦勸道:「爹,李兄已接下八招,如其後生晚輩,在您的對手中苦戰至今者前所未有,實屬不易,您就不能通融一回……」原莊主道:「規矩就是規矩,連一招半式都不可懈怠,哪有什麼通融?我最多可以饒過他的性命,放他走出山莊。他已經輸了,失敗者再無資格要求旁人。」原翼深知父親脾氣,就算哀求他一天一夜,也休想說得他動。轉過身子,只好設法規勸李亦傑,或是出莊後,全力替他出手救人。但一看見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滿臉泥污與血跡交錯,就如那是自己的錯,任何安慰之言都顯空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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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耀華依着信中指示,一路輕騎快馬,對背後暗中跟隨的侍衛卻是不聞不問。每日裏照常起居,從未打算過依靠他們助力,倒使一干人尷尬不下。這天深夜,終於到了信上所述之處,這外觀看來是處破落的府邸,然此情此景,門板歪斜,幾塊木片橫搭着,看來卻像個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將闖入者吞得骨頭都不剩的怪物。上官耀華勒定韁繩,將這座府邸反覆打量許久,翻身下馬。走近幾步,壯着膽子叫道:「喂,七煞魔頭,你在這裏麼?你……你這縮頭烏龜,給我滾出來!總不成一輩子躲着不敢見人?再不出來見我,別怪我沒耐心奉陪了!」實則他心裏還是十分害怕,口中大叫壯膽,指望着少許沖淡些恐懼。站不多久,天空中忽然落下了黃豆般大小的雨點來,緊接着化作大雨傾盆,一個個閃電劃破暗沉的蒼穹,雷聲隆隆,再待在曠野之處,不是了局,只得壯起膽子,到莊中避雨,渾沒考慮過究竟是哪一方來的威脅更大。
試探着推門,兩扇門板應手而開。許是因年深日久,吱嘎一聲做響,緊接着又是一聲雷鳴。上官耀華渾身發起抖來,咬咬牙踏入了幽暗的迴廊。每走出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刃上,又似是踩過心臟,收收縮縮,起起伏伏。
南宮雪在黑暗中張開雙眼,雙掌摸索着支撐在身側,緩慢坐起,點燃一根火把,隨後拉開被子,將整個身子,連同火把一齊罩了進去,直蓋過頭頂,壓得密密實實,不使火光透出半點。攤開一張白紙,每一次鋪展都格外謹慎,生怕動作稍大,揉搓紙料嘩嘩作響,給人知覺。一切備妥,這才咬破食指,趁着血珠大量湧現,兩指捏住傷處,使鮮血流淌更為大量迅速。在指面緩緩摩擦,艱難描下一筆一畫。每寫一會兒,都要豎起雙耳,伏在原地一動不動,留神聽着動靜,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直等確定無事,才敢繼續這項工程。房中靜謐,耳邊安靜得只能聽到火苗燃燒之聲,以及手指書寫的沙沙聲。
約莫寫了小半個紙面,心頭忽感一陣不詳,仿佛有種極其詭異的感覺逼了近來。沒等深想,身上的被子已被人「嘩」一下掀了開來。南宮雪大驚,面上強自維持鎮定,將信紙向下方推了推,甩掉火把。江冽塵順手接過,點燃一旁的煤油燈,這才轉過身,上下打量着她。南宮雪趴在木板床上,周身衣衫一件未除,在他目光打量下,仍覺給他看了個精光,極不自在。
江冽塵冷冷的道:「你在做什麼?這麼晚了,還不打算睡?」南宮雪道:「我不慣早睡,自小在華山,便是如此。」同時暗中祈禱,希望能使他相信。一邊挪了挪身子,想將信紙遮住。
江冽塵冷笑一聲,忽地一把扯住她後領,將她甩到一旁,信紙在床面暴露無遺。南宮雪仍想再搶,江冽塵早已先一步撿起,隨手一抖攤開。南宮雪眼見大勢已去。雙眼緊閉,擺出副聽天由命之象。
江冽塵匆匆掃過一眼,三兩下將信紙扯得粉碎,就如有意做給南宮雪看的一般,轉手將紙片逐一撒下,在她面前落了滿地,在她腿上、身上也灑了不少。南宮雪緊咬嘴唇,恨聲道:「你這樣折磨我……很有意思麼?」
江冽塵道:「本座沒有折磨你。只想聽聽你的解釋,我就知道,你這女人不會安分,怎麼,想給李亦傑通風報信?」南宮雪心想反正那封信已給他撕了,「死無對證」,強辯道:「沒有!是我夜半無聊,隨意寫些東西取樂……你……你未免也太過多疑……」江冽塵道:「嗯,隨你怎麼說。也別將我想得太愚蠢,有幾句話,我提醒你一下,這不是第一次了罷?為何經過來路小鎮,我會帶你到這裏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