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雪道:「沈世韻的個性那麼強,她寧可死,也絕不肯進冷宮的。於是她在皇上面前橫劍自刎。聽說皇上本來原諒了她,但後來得知她下藥毒害佟妃,嫁禍董鄂妃的真相,仍然不能寬恕。她……死的時候,大約很遺憾罷。」李亦傑表情霎時僵住,臉色如死人一般慘白,如同天旋地轉,眼前猛然一黑,向後踉蹌了一步。南宮雪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神態,知道沈世韻在他心頭仍佔有極大分量,驀然升起一陣醋意,道:「師兄,你要是想哭,那就哭出來罷。」
李亦傑艱難搖頭,實則僅是頭頸僵硬擺動,道:「不,我不意外……這……這是應該的,我早知道,像她那樣一路走下去,最終只能落得毀滅的結局。我知道……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皇上沒下令處決,已是他最大的仁慈。我……實在無話可說。不過玄霜……」南宮雪道:「是啊,他也是參與者之一,要皇上不動聲色的忍了他,哪有這麼容易?現在只是驅逐出宮,足顯皇上對他這個兒子,仍然念着幾分父子之情。換做旁人,縱不能株連九族,本人也決計難逃一死。」李亦傑喃喃自語:「怪不得突然提出加入武林盟……怪不得說自己永遠不用再回宮……怪不得說皇上不可能再原諒他……原來,原來這就是真相……原來如此……」
南宮雪道:「他的母親是如此,從小到大,耳濡目染,也難怪他會有篡權奪位之心,這也怪他不得。我看他……也怪可憐的。孤身一人流落在外,無處可去,難得他有意悔過,不如,咱們就收留了他罷,你說呢?」抬起手想摸摸玄霜的頭,卻被他一手揮開。緊接着向旁跳開一步,叫道:「我不用你同情!哼,哪個還要你可憐了?說什麼收留……你以為我是路邊上撿來的流浪貓狗?我提出加入武林盟,那……那是看得起你們。就算你不肯,我一個被廢黜的阿哥,自己在江湖上混日子,也不會養不活自己,而且,一定可以過得比你們更好!南宮大姊,你少假惺惺的了,不就是怕我再走上邪路麼?你倒是說給我聽聽,走正道有半點好處沒有?吃虧的永遠是老好人!他上官耀華……完全是賣友求榮,竟然也當真給他賺到了!我呢?皇阿瑪……不,皇上,他是怎麼對我的?」
李亦傑怒道:「夠了,住口!你以為自己很有理由,能夠作天作地,讓所有人都來同情你,可憐你,陪着你一起譴責皇上,是不是?他不單是你的父親,同時也是一位帝王,你怎能如此……你這一次的行為,你想過會有多傷他的心沒有?」玄霜叫道:「卻又怎地?算來從古至今,逼父皇退位的皇子難道還少麼?難道就僅有我一個不肖子孫?好啊,我活該千刀萬剮,怎麼還不見天上降下一道雷來劈死我?是老天瞎眼了?無論如何,本應屬於我的東西,我就一定要拿回來!我並不貪心啊!只要自己該得的那一份而已。不單單是太子之位……那龍椅,我要定了!總有一天,我都要得到手!皇上要是敢另立太子,就是替他那個兒子修建墳墓!別怪我事前沒把話講清楚!」
李亦傑道:「如此偏激的個性,加上這種行事作風……簡直就是七煞魔頭的翻版!果然是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玄霜冷笑道:「哦?別忘了我六歲以前,可全都是你在指導我練功,怎地倒沒將我教成你這般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只會在這裏罵我,當初……對她……你敢指名道姓的罵她麼?罵她背叛丈夫,私通外敵,圖謀不軌,天理難容?就因為你愛着她,所以在你眼裏,她一切的卑鄙無恥都成了高尚美德是不是?真要令我懷疑,你的眼睛是怎麼生的?你當初不能阻止她,事後再來放馬後炮,管什麼用?你比上官耀華更沒種,人家最起碼背叛得坦坦蕩蕩,人家無恥得問心無愧,天生就是做牆頭草做叛徒的料!你呢?你不敢面對她,不敢面對你視作兄弟的皇上,你甚至連現實都不敢面對,所以你逃了,你遠遠的逃到邊關,名義上是代平戰亂,不過是為逃避找的藉口而已!可憐你這個卑鄙卑微的可憐蟲,日日夜夜受着良心折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李亦傑心中猛然一顫,強烈的愧疚、自責排山倒海一般湧上,幾乎將他當場淹沒。玄霜抱肩冷笑,幸災樂禍的瞪着他。南宮雪也覺玄霜一番話確是說得過分,偏偏無懈可擊,令她無言可駁。唯一值得一提之處,只有他不該以小輩身份,對長一輩之人過於不敬。但難道就因年齡幼小,便連真話也說不得了?只得轉移話題,道:「師兄,如果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