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了一下又說:「你沒出聲,我當你同意了,我明天一早就走。」
沒作猶豫,我飛快地把門關上,然後將自己內心所有的涌動全部壓制下去,我如同木頭人那般,就跟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去洗了一把臉,然後將自己所有的大小東西全部收拾到了背包裏面,最後我躺到了床上去,最後我的眼淚在靜默中順着眼角不斷地往下掉,我擦去它又來,我索性由得它去了。
沒睡得安穩,我五點多就醒了,眼睛腫得厲害,我打了很多粉才蓋住了。
我看了看鏡子裏面的自己,果然我的化妝技術已經爐火純青登峰造極,這樣的我走在路上,我帶着些少微笑,不會有誰能看得出來我內心的傷痕累累。
我慶幸我能做一個毫無破綻去掩飾傷口的人。
跟這個世界上太多太多的人一樣,用甜蜜微笑包裹着自己殘破的靈魂,用玩世不恭遊刃有餘來掩飾自己的蒼白無助,用所有不為人知的鎧甲武裝自己的脆弱和破碎,假裝自己堅無不催,似乎自己就真的可以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於是,我對着鏡子擠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背着背包,就走去開門了。
然而,在門打開的時候,張競馳直挺挺地朝着這邊倒了一下,但是他還沒完全倒下,他就騰一下站起來,他的臉上帶着疲憊,他擋住我的去路,他的手作勢就要伸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我拿自己的手機擋了一下,我淡淡地說:「張總,請你自重,我不喜歡陌生男人隨意觸碰我。」
說完,我連頭也不回,徑直朝着電梯那邊去了。
張競馳很快追過來,他一下子擋在電梯面前,我沒看他的臉,我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啥表情對着我,但是他的語氣,怎麼就那麼慫了呢!
他說:「橙子,求求你別走。」
張競馳以前,是從來不求人的。他狂妄得很,他無數次跟我說,在他的字典裏面沒有妥協這兩個字。
而現在,他竟然求我。
求我別走?
求我一個在四年前就沒被你愛上的人不要走,求我一個在你的選擇裏面是退而求其次的人留下來,因為你總算是聽懂了人話,你總算是確信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覺得我為了你這個負心漢懷了一個孩子,我後面的人生只會被別的男人介意和介懷,我已經不值得也沒有資格追求別的幸福,所有你張競馳因為愧疚因為憐憫因為同情,所以你求我別走?
求有用麼?
如果求真的有用,我會求求那一年連個智商都沒長齊的自己,別太目光短淺,看到一個裝逼犯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水買早餐,我就該先把書給讀好,也別玩那啥害人的暗戀。
我也會求求在蘇荷被馮文科追着灌酒的自己,還是找個堅硬的牆把自己給撞得血肉模糊自救吧,也別撲到你的車上尋求幫忙。
我更會求求在後來那麼奮不顧身愛上你的自己,留一點兒餘地給自己,留一點兒愛意給自己,別傻逼逼的毫無獨立人格地跟你未婚同居在一起,也更別做出未婚先孕一個人帶着孩子流離浪蕩的蠢事!
是的啊,我會求一求以前那個愚蠢的自己,別因為你給了我一顆糖,我就以為你給了我整個天堂,卻需要獨自承受你給我的人生帶來滿目瘡痍的荒唐!
我會求一求那個年輕的自己,走一條別的路線,或者是跟那時候大好人陳亮在一起,或者是找一個更靠譜的男人,結婚生子,和樂一生!
怎麼的,也好過我現在活得跟一個活死人一樣,我笑得大聲一點,我都會覺得愧疚,我都會覺得愧對我泉下的孩子!
所有現在,面對着這個終於低聲下氣求着我的男人,我就這麼冷漠地說:「不,你讓開。」
電梯很快來了。
我就這樣,飛快地去福田汽車站買了一張返回福建的車票。
哪怕回來已經晚了,我沒怎麼睡好,但是第二天一早,我還是回到了工廠裏面。
我沒那麼多時間傷感。
只有那些衣食無憂的人,才有資格浪費着可以用來掙錢的時間去傷感,而我絕對不是。
博聯的提成我肯定是不要了,而在深圳的劉總,他其實除了用着發富的貨,他在福建還有別的同等價格的供應商,他之前願意給我單,是我公關得好,而且他還有歪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