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
馬車來了,朱瞻基扶着太子上了車,上車前,體貼的太子自然不會忘記,跟文武大臣溫言一番,無非是『大夥也快回去吧。』『回去後都喝兒薑湯去去寒。』之類惠而不費的話語,就把被朱棣寒透了的大臣心,又烘的暖烘烘的。
送太子上了馬車,眾文武也紛紛上車的上車,騎馬的……一看這麼大雨哪能騎馬,便也跟相熟的官員,擠一輛馬車去了。
楊士奇是坐馬車來的,上了車,趕忙在管家的伺候下脫掉濕透的官袍,接過干毛巾,正在擦頭,突然車門被人拉開,他慌忙下意識的用毛巾捂住胸口,惱火的瞪着來人。待看清是楊榮時,他才哭笑不得道:「你不會敲門啊。」
「這雨像瓢潑一樣,哪顧得上。」楊榮收起傘上了車,關上車門,坐在楊士奇對面,笑盈盈的看着他:「你繼續。」楊榮是剛從船上下來的,又打着傘、穿着雨靴,只濕了衣角而已。
「你太不地道了,」楊士奇和楊榮多少年的交情,又志同道合,關係自然親密無間。楊士奇便當楊榮不存在,自顧自的擦乾淨頭髮,又擦那一身瘦骨嶙峋,一邊擦一邊笑罵道:「明知道皇上早就走了,幹嗎不早知會一下?」
「我敢嗎?」楊榮苦笑道:「皇上盛怒而回,不讓他撒撒氣怎麼行?你就委屈一兒吧。」
「皇上氣到什麼程度?」楊士奇着,手上的動作放緩下來,神情也變得凝重。
「不好,」楊榮緩緩搖頭道:「要大發雷霆,一次都沒見到,就連趙王,皇上都沒怪罪,好像這事兒從沒發生過一樣。」
「這可不像皇上的作風。」楊士奇皺眉道:「哪次出兒什麼事兒,皇上不都是先發火,發痛快了再處理?」
「是啊,這次皇上沒發火,只是把那些和漢王過從甚密的將領撤職收押了,」楊榮頭道:「可見,皇上已經弄清楚緣由,為什麼遲遲不肯發作呢?」
「你考我?」楊士奇換上件乾衣服,笑道:「我就不信你這個人精,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
「呵呵,」楊榮不置可否的笑道:「我不是想聽聽士奇兄的意思嗎?咱們彼此驗證一下。」
「好吧,」楊士奇頭道:「要我,皇上壓着火,是等臣子給他台階下……」着嘆口氣道:「這次皇上的臉丟大了,原本按照皇上的計劃,鄭和的艦隊會在漢王軍發動的一刻,抵達鎮江城下。」
「是啊,要是那樣,就不會有鎮江一場血戰,也能彰顯皇上的英明神武了。」楊榮苦笑道:「可誰料到,漢王竟然提前發動,鄭和的艦隊又遇上颱風呢?結果里外里,讓他們在鎮江打了半個月,死了十萬人,這可如何收場?」
「這就是關口!」楊士奇頷首道:「原先按計劃,漢王也就是謀反未遂,罪不至死。」着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可現在,十萬條人命啊!不殺他如何平民憤?!」
「而要殺漢王,恐怕趙王也會被牽連出來。」楊榮頭道:「若查出趙王真是南海子刺駕的主使,自然也不能留他!」
「是啊,皇上只有三個兒子,要是親手殺兩個,可就剩太子一個了……」楊士奇低聲道:「無論從親情、從現實、從史書評價……從哪方面看,都是皇上無法承受的啊!」
「要不怎麼,英雄所見略同呢。」楊榮笑着頭道:「皇上正是因為諸多顧忌,才會有火不發、憋在心裏!」頓頓道:「怕的就是他一發火,沒有臣子敢話,局面就徹底不可收拾了。」
「……」楊士奇穿戴整齊,身上終於不那麼難受了,心裏卻愈發淤堵起來,他拉開車簾,看着外頭的雨幕,透過雨幕,隱隱能看到越來越近的金陵城牆,他嘆了口氣,沉聲道:「皇上的心思固然重要,可這次朱高煦起兵謀反、佔領國都,圍攻鎮江、血流漂杵……」越,楊士奇就越憤恨,終於重重一拳砸在車廂上,恨聲喝道:「真是喪心病狂、罪不容誅!」着怒視着楊榮道:「難道就因為他是皇上的兒子,便可以逍遙法外嗎?!」
「士奇兄,你的一兒不錯,」楊榮卻不為所動道:「但這就是家天下,既然陟罰臧否皆由上出,那皇上的兒子就是不一樣……」
「哼哼,」楊士奇命運多舛,不像楊榮這樣一帆風順,他幼年喪父、少年時繼父又因為得罪權貴,被發配充軍。青年時,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