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浴房內。
二蛋泡在大木桶內,小臉上寫滿深深的無奈。
在華府這幾天裏,吃的是八珍玉食,穿的是錦衣貂裘,睡的是綢緞大被,就是有一樣讓少年不太適應,那就是經常沐浴。
以前在婁家村時,哪裏有這麼多的規矩,每次都是等到身上黏糊的受不了了,才去河裏沖洗一番。
哪像現在似的,隔兩天,就得在這大桶里泡次澡,不怕洗禿嚕皮?
你說洗就洗吧,可前面站着鄂師傅,華老爺子,華世忠三個大老爺們瞪着眼珠子看,還有門房後面露出小腦袋滿臉羞意的青蔥婢女,這算怎麼回個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有大淳哥這個貼己人,在旁邊桶里一同陪着。
二蛋望向木桶里烏黑八糟的玩意,眉頭漸漸皺起。
這咋和平日裏灑滿花瓣的香湯浴不一樣了?
「這是洗筋伐髓的草藥,都是好東西,別瞎看了。」鄂禪看他的模樣,也知道那小腦袋瓜子裏想的是啥,於是解釋道。
二蛋撅起鼻子使勁聞聞,漆黑的水中,還真有一股子淡淡的草木味道,比起花香來,多了一股子沁入心扉的清爽。雙手捧起桶里的水,感覺比起平日的香湯,多了一份絲絲緊貼肌膚的粘稠。
二蛋撓了撓頭,衝着師傅疑惑問道:「用這個可不是洗澡的吧,這不越洗越黑?」
華雲飛在旁微微一笑,撫着清須解釋道:「這些都是對身體大補之物,配合丹藥服用,能讓藥效多發揮三成,還能疏通筋絡,加強骨骼韌性。」
二蛋不信,輕聲嘟囔道:「不就是一桶黑水,有那麼邪乎?」
鄂老頭長腿一邁,上去就是一個腦瓜崩,氣道:「你知道這桶黑水,得值多少銀子嗎?」
揉了揉疼痛的腦袋,二蛋茫然搖了搖頭。
鄂老頭伸出食指,晃了晃,道:「一萬個醬肘子。」
婁家村山下有一處市集,都是賣些柴米油鹽和吃食,其中有位大叔是賣醬肘子的,那可是二蛋和妞妞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就算身上沒有銀子,這倆小傢伙也喜歡蹲在攤子旁邊,聞着那濃郁至極的肉香味道,解解饞。
老闆看着這對金童玉女往那裏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太狠心不搭理他們,但誰過得也不容易,只能忍疼割愛給他們一人切上一點。
得了好處之後,二蛋和妞妞為了報答「贈肉之情」,就在攤子旁幫忙吆喝,從他記事起,對錢財記憶最深的,就是「醬肘子五十銅板一斤,各位叔叔大娘嬸子奶奶,快來買呀~。」
由於不太懂得其他東西價格,所以二蛋小的時候,每次說起東西值多少錢,就喜歡用醬肘子衡量。
比如買一袋子面,是半個醬肘子,扯塊新花布,是一個醬肘子,買把嶄新的雁翎刀,是二十個醬肘子,蓋間新房子,他就數不清了……
二蛋顧不得疼,使勁盯着這些黑水,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他娘咧!就一桶跟墨水似的東西,得一萬個醬肘子?那得多少銀子!
他實在不忍心糟蹋東西,趁着還沒搓泥,趕緊回回本,怎麼也得賺回去十來個醬肘子……
伸出脖子使勁吸了一大口。
噗!
真他娘的苦!
二蛋感覺像是吞了滿口黃蓮汁,瞬間就噴了出來。
鄂老頭很不幸的站在他身前,挨了一臉黑水沫子……
華世忠看到師徒倆尷尬模樣,在旁邊捂着嘴偷着樂,看到父親轉過身,還以為是教訓自己,趕忙身體站直,繃緊了臉。
沒料到平日裏威嚴的父親,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臉部抽搐幾下,於是爺倆默契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肩膀不住聳動。
鄂禪袖子蹭了蹭臉上水漬,鐵青着臉,低聲吼道:「服藥!」
華世忠急忙掏出來兩個通體碧綠的玉盒。
這種專門盛放丹藥的玉制盒子,是選用的上好玉料,溫潤有方,翠綠如滴,觸手就有冰涼潤滑之感,若將水放在上面,如成露珠久久不散。比起中間的丹藥來,價值也不逞多讓。
華世忠各自打開盒蓋,取出兩枚圓溜溜的金黃色藥丸,分別交到二蛋和大淳手上。
二蛋拇指與中指掐住那顆鵪鶉蛋大小的藥丸,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