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大小姐的眼中似是從不會柔軟,更不會有淚,她只是目光沉沉地盯視着自己的父親,眼中的暗焰與眼角的紅斑幾乎連成一片,蔥管般的長指甲掐在自己掌心,已是刻出鮮血來。
簡掌柜看着這一臉倔強的女兒,額頭青筋暴突,忍了又忍,終於重重一頓足,嘆道:
「兒啊,你可知曉,望月酒樓為何在賢德城能獨佔頭魁嗎?」
「不要聽!」
簡大小姐毫不猶豫地用手蒙住耳朵,眼睛仍是一瞬不瞬地死盯着自己的父親:
「你的齷蹉事,我不想聽!若不是你,娘親怎麼會死?!」
「你!」
簡掌柜的手掌在袖子裏顫動,看着女兒紅腫了半邊的臉頰,終於還是沒能狠下心扇自己女兒另一巴掌,只有再次重重一嘆。
圓臉侍婢墜兒在旁見到二人陷入僵持,忙不迭地上前去摟抱簡掌柜的腳,哭喪着臉道:
「掌柜的,您別生小姐的氣了,這都怪奴婢,奴婢該死……」
簡掌柜一腔怒火找到了出口,一腳飛踢在她肋下,扭曲了臉猙獰地喝道:
「混賬東西,既然說該死,你怎麼還不去死?!」
墜兒痛得「啊呀」一聲,額頭汗出如漿。她一向與簡大小姐交好,主僕頗有姐妹情誼,何曾受過簡掌柜的這般呵斥,不由僵住了,一邊忍痛,一邊伏在地下乞求地看向簡大小姐。簡大小姐見狀一聲冷笑,抬手掃翻了桌上所有物件,聲音不高,卻字字冰寒:
「好呀,太好了!貴人們看不起我等商戶,咱們就先自己越發地看不起自己來了,非要把自己人做賤到死,才算高明是麼?!」
簡掌柜的聽着,簡直字字誅心,氣得站在一旁發抖,唯獨不敢上前動自己女兒一根手指。簡大小姐見狀再次冷笑:
「大掌柜的,何必擺出這個樣子,您閨女我真這麼讓您為難嗎?好辦呀……」
她蹭的從一旁桌上抄起一把剪刀來,抓散了髮髻捏在手裏,「咔嚓」就是一刀,紛紛揚揚的髮絲立刻飄飛在空中,她兀自滿目狠戾:
「大不了我跟娘一樣當姑子去!」
簡掌柜氣得打跌,喉嚨里冒出一聲狼吼般的嘶叫: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喲!!!」
………………………………
望月酒樓貴賓區的包廂內,顧老爺似是聽到了簡掌柜的慘呼,眉峰皺了皺,淡淡地看向身旁一個青衣的酒樓夥計:
「簡掌柜的若是連家務事也擺不平,這望月樓就怕是要換主子了,麻煩你去提醒他一聲!」
那夥計毫不猶豫地點頭應是,隨後單膝跪下,輕問道:
「關於那個筱小姐,屬下已派人去追!」
顧老爺聞言猶豫了一下,擺手道:
「……罷了,先查查她的底細,到底和王爺有沒有糾葛,記住,王爺那般,你們就是死,也不能吐露半句!」
「屬下理會的!」
……………………………………
離開望月酒樓五條街之外的一家客棧門口,曼曼正在與二娃、杏兒兩人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有了苦笑:
「怎麼這些客棧都客滿?沒道理呀!」
二娃看看已經忍不住在打哈欠的杏兒,試探地問:
「要不你們先等着,我去前頭再尋尋有沒有可以入住的地兒?」
曼曼搖搖頭,微閉起右眼,看向自己左前方,從牙縫裏擠出模糊不清的詢問來:
「……你非要我這裏等着,為什麼?!」
話音未落,就聽他們緊貼着的那堵牆牆頭上陡然響起一聲尖利喊叫:
「喵嗷嗷嗷!喵可活着逃出來了!」
撲!一道白花花的影子直接從牆頭撲了下來,淚眼朦朧、鼻涕橫飛地衝進曼曼懷中,喵言喵語一通狂喊:
「喵了個咪的,你可真不知道啊,那個人,他變態的!他真的變態的,他居然用繩子套着喵的脖子,想想看,喵這麼英俊美貌神武智慧,怎麼可以用這樣的造型摧殘喵呢?!你說他是不是有病?有病你就治唄是不是呀喵,他還非不承認……嗚嗚嗚,喵差點就見不到你們了哇喵!」
曼曼:
「……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