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蔥蘢,六合相應,黃道吉日一日連着一日,紅白喜事也一樁連着一樁。安王府駕鶴了太妃,順王府王妃喜慶壽誕,寧遠侯府世子娶親,良國公府千金出嫁,待到所有事情料理清楚,端午節到了。袁夫人終於得了空,便遞了牌子攜書衡入宮朝拜。雖說後宮也進了好多次了,但袁夫人謹慎如故,絲毫不曾馬虎。她一大早便仔仔細細大妝,書衡無封號,就挑了最鮮艷喜慶的衣服,將她包裝成一個福娃。
項上光燦燦黃澄澄,掛着貴妃親賜的福壽連綿長命鎖,烏鴉鴉的頭髮梳出兩個童化鬟,用春紅宮綢緊緊的紮起來,一邊結上一朵金累絲珠蕊牡丹花,身穿錯金百蝶穿花真紅薄綢小襖,齊膝露出秋香色灑金團花羅裙,外面還罩着一件明紫色緙絲蓮雲紋紗衫,看起來實在是------很熱。
書衡輕噓了口氣,扭扭被項圈壓得酸痛的脖子,抬起沉騰騰掛着珊瑚紅鐲子的小手遮着眼睛,望了望牆沿,赤紅的太陽早已掛在那裏了。「春脖子短夏尾巴長,赤日炎炎掛空早啊」,書衡像模像樣的感嘆了一聲,口吻活似飽經滄桑的老者。袁夫人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淡定拆台:「是宮牆太高。」
袁夫人此次有孕,實在福大,別的孕婦嘔吐頭暈的妊娠反應她一個也無。不僅如此,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胃口和精神還都變好了,連往年的苦夏今年都沒有了。如今出了三月,身子穩妥,諸事照常。
最近溫度升的快,她的額頭上也有了些許汗意。所幸母女兩人都是淡妝,粉只拭了薄薄的一層,因此沒有花臉的擔憂。袁夫人本是一品的誥命,她在宮門外換了馬車,宮門內換了軟轎,依然可以坐着肩輿直達殿外。而書衡年幼,按情來講可以與母同恩,而袁夫人瞧着爽利灑脫其實內心格外小心,絲毫不曾逾矩。書衡在襁褓中的時候抱着她來去,書衡會走之後,下了轎進內庭便堅持牽着她的手,用走的。書衡很欣賞袁夫人這種做派,不張揚不造作,小心駛得萬年船.她走得微微喘息的時候,卻一錯眼看到西宮牆腳下走來一架肩輿.
那油青肩輿上面坐着一個明眸少女,眼見得書衡看過來,便「喲」了一聲,做出剛看到她的樣子,命肩輿停下,慢慢站起,只微微點頭,算是問好:「定國夫人,大小姐。」
「文和縣主。」袁夫人見她神態倨傲,也不介意,只覺頗為可笑。如今的南安郡王並不得重用,又曾經喪期宴飲被大加斥責,如今盛寵一日不如一日,她倒在自己面前端着了。去年瞧她,還覺得挺可愛,不料一年多就長成了這個樣子。
「大姑娘最近讀什麼書?」
這一問頗為突然,書衡也沒多想,實話實說:「才剛過了一遍五經。」
文和縣主又微微點了下頭「我要去永安宮陪太后說話,就不耽誤了。」
袁夫人嘴角含笑:「那自然耽誤不得,快請。」
書衡瞧着那肩輿上驕傲的像孔雀一樣的女孩走遠,她摸摸鼻子:「我想起來了,上次去廣濟寺進香,她瞪我來着。」
袁夫人樂了:「她瞪你?我怎麼不知道?你有沒有瞪回去?」
書衡搖頭:「她在人群里遠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就走了。」
「這可奇了,莫名其妙招人怨,你這體質像你爹爹。」
書衡鬱悶的點頭:「她以為我沒有發現,其實我感覺到了。其實去年賀壽的時候,她還挺友好的,王妃也挺友好。不過現在人家是紅人,琴能高山流水,畫能吳帶當風,如今太后又喜歡,驕傲些也正常。」
袁夫人鼻子裏嗤笑一聲:「你且看她到了太后面前還傲不傲。她比你大三歲呢,如今是終於開了竅,你再練兩年,管保比她強多了。」在夫人眼裏,自家閨女才是最棒的,文和她不過是得了年齡之便。
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前年在郡王府見到她,那真紅小襖羅襦繡翹腿怪兔的女孩兒還在拍皮球,雖然驕矜了些也不失可愛,瞧書衡盯着她的衣裳,還得意的扯給她看。後來也沒有得罪過她,這是怎麼了?書衡望着文和縣主的肩輿慢悠悠消失在拐角,心裏莫名其妙。
袁妃的昭仁宮伴在正宮永寧宮東側,書衡母女剛在殿外站定尚未通傳,便有一個小太監飛奔着來迎接:「娘娘等候多時了,夫人快請吧。」袁夫人先行謝過,這才拉着書衡升階進殿。
書衡這位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