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華進到茗芷苑的門房,叫來幾個小丫頭吩咐了幾句,又把在門房灑掃當值的婆子打發走。她坐到臨窗的小榻上,輕哼一聲,擺開着茶盞沉思。
「奴才們給二姑娘請安。」三個小廝一進門,跪到地上就給沈榮華行禮。
「雁鳴,你先出去。」沈榮華沖雁鳴眨了眨眼。
「是,姑娘。」雁鳴會意,出去時把在門口伺候的小丫頭也叫走了。
沈榮華冷哼一聲,問:「你們的主子還活着?活得還很樂呵?」
李四跪爬向前一步,說:「回沈二姑娘,我家主子還活着,現在還活得很樂呵,回到京城能不能樂呵就不知道了,我家主子說他、他、他現在是強顏歡笑。」
「哎喲,你家主子活得還挺委屈、挺辛苦啊!誰逼他強顏歡笑了?」
「沒、沒人逼他,他、他是怕回到王府笑不起來,現在多笑笑,也不虧。」
「他活該,自作自受。」沈榮華沉下臉,一拍桌子,又問:「他在哪兒?」
「我家主子現在孝恩侯府,沈二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家縣主可厲害了,把我家主子罵得都有尋死的心了。」李四唉聲嘆氣,又替蕭沖鳴不平,「我家主子確實是用大長公主賜給沈二姑娘的劍殺了人,可他殺的人該死。這事要是大長公主知道了,就算不誇我家主子殺富濟貧、替天行道,也不至於……」
「你家主子還殺富濟貧、替天行道,了不起呀!真難為他了。」沈榮華微微搖頭,面露嘲笑,聽李四說起蕭沖,她就想笑,昨日的氣恨憋屈也慢慢消散了。
「沈二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家主子殺的人是馮參將繼室的弟弟,那人仗着馮參將,在津州境內做下的壞事數不勝數。最可恨的是這次,他居然趁馮參將不在府里,要把馮參將的嫡長女賣給一個老財主做繼室,多可惡啊!」
「哦!照你這麼說,此人確實該殺。」沈榮華晃動茶盞,語氣滿含揶揄。
李四喘了口氣,又說:「沈二姑娘說得沒錯,他確實該死?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都會認為他該死。可偏偏喪木神不這麼認為,也怪我家主子點兒背,馮參將的小舅子剛死,喪木神就來了。喪木神不只把劍收了,還打了我家主子一頓,又讓人給大長公主送了消息,還報了官,知會了孝恩侯府和謹親王府。殺個惡人能算壞事嗎?讓他一折騰就成壞事了,你說他不是吃飽了撐得嗎?」
「他確實是吃飽了撐的。」沈榮華想起連成駿收劍時的倨傲,暗暗咬牙,又撇了撇嘴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可你家主子還在孝恩侯府樂呵着呢。等回到王府,他頂多是挨一頓家法,至少命還在,這多虧……」
「多虧沈二姑娘借給他的那把劍,真鋒利呀!我家主子說了,要不是沈二姑娘俠義借劍,他也不會有伸張正義、除暴安良的機會,算他欠你一個人情。因為他,你的劍被喪木神收走了,這算他欠你的第二個人情。」李四給沈榮華磕了三個響頭,又說:「我家主子讓我替他給沈二姑娘賠禮,沈二姑娘放心,我家主子說了,他狐朋狗友不少,真正的君子之交就你一個,以後你的事……」
「行了。」沈榮華打斷了李四的話,又說:「劍被收走了,說不定大長公主還會派人來申飭我,我沒了倚仗,有他這個君子之交有什麼用?」
昨天,連成駿說蕭沖用她的劍殺了人,她還以為蕭沖濫殺無辜。今天聽李四說蕭衝殺了馮參將的小舅子,沈榮華暗暗叫好,解了她兩世的恨。
前世,她被沈老太太關進沈家偏遠的莊子,馮參將的小舅子得到的消息,經常去調戲騷擾她。莊子裏的管事不聞不問,還說她勾三搭四,沒少折磨她。
馮參將的元配髮妻向氏出身於開國八侯之一的平鄉侯府,後因平鄉侯府被奪爵抄家,向氏憂鬱成疾,不到一年就撒而去,留有一女名馮白玥。一年之後,馮參將又娶了一個小官之女做繼室,馮白玥常受繼室欺凌虐待。
去年仲春之際,她在津州閨閣名媛的花會上見過馮白玥,一面之緣,卻相談甚歡。短短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沈閣老去世之前的時光歲月都恍若前生了。
「馮家小姐後來怎麼樣?」由己及人,沈榮華很關心馮白玥,本來就被親爹冷落,被繼母苛待,再發生這種事,馮白玥的處境就更糟糕了。
李四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