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嘴裏銜着手電筒,腳踩在高凳上,正在取那幅名為《家園》的油畫。他用一個小錘子一下下輕輕敲擊着油畫框,阿誠鬼魅似的站在阿誠背後。
阿誠感覺背後有微弱的光影,腳下一晃,差點摔下來。
"你幹什麼呢?"桂姨的口氣有些斥責的味道。
阿誠背對着桂姨,嘴角微微翹起,口氣卻有些心虛:"畫框不牢了,我釘畫框呢。"說完,慢慢轉過臉,好奇道,"您還沒睡呢?半夜三更,您怎麼下來了?"
"半夜三更,我聽見有動靜,就下來看看。你下來,我有話問你。"
阿誠很是順從的下來。"母子"站在畫框前,桂姨問道:"你告訴我,你在找什麼?"
阿誠一臉無辜,攤攤手:"我什麼都沒找。"
"特意回來一趟就為了釘畫框?你要不說實話,我就去叫大小姐。"
"我真沒找什麼。"阿誠的嘴卻是抿得更緊了。
"大小姐……"
桂姨剛張嘴,阿誠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低聲帶着些哀求的意味:"媽,有話好說,萬事好商量。"
桂姨嗔道:"你找什麼?"
"匯票。昨天先生讓我幫少爺畫油畫,可現在我哪裏有時間伺候他,就和先生說要是着急讓他把這副拿過去好了。所以我猜他這裏可能藏了東西。"
"你偷拿少爺匯票?"桂姨吃驚。
"這是他欠我的。"阿誠眼中兇狠的神色一閃而過,"而且他的財路一定不乾淨,麵粉廠剛開張,他哪有上萬元的匯票。"說着掏出一張一萬元匯票往桂姨手裏塞,"給你。"
"我不要。"桂姨氣憤的把手甩開。
"你放心,他就是發現了也不敢鬧。小少爺在外面吃喝嫖賭,什麼事不干?又不是光明正大掙來的,你放心好了。"
看着桂姨氣憤神色猶在,推推搡搡,阿誠把桂姨拉到自己的房間。
"小少爺為什麼要藏在畫框裏?"
"他的房間阿香隔兩天進去打掃一次,他的柜子都沒有鎖,他要藏東西,可不就動心思。"阿誠輕蔑的說道,全然不把小少爺放在眼中。
"你還拿着什麼?"桂姨看他手裏的紙明顯不是匯票。
"一份租房合同。"
桂姨腦海里頓時想起曾經看到過的那份武康路租憑信息的過期報紙,伸手要道:"能給我看看麼?"
阿誠一點給她的意思都沒有:"你識字麼?"
桂姨有些尷尬,把懸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下:"小少爺為什麼在外面租房子啊?"
"你問我,我問誰?"阿誠沒好氣的道,"說不定金屋藏嬌。"
"我總覺得你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監視先生,你老實說,你到底替誰做事。"
"誰給我錢,我就替誰做事。"
"你不會真是在給日本人做事吧?"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先生不也替日本人做事嗎?"
"先生替汪主席做事。"
"有什麼分別?"
"我一直以為你在明家過得很好,你是知足感恩的人……"
"媽!"阿誠截斷,厭煩道,"先生什麼樣的人?瑕疵必報,雷霆手段,我如果不是八年玲瓏,哪裏有命活到今時今日?
桂姨停頓一下:"今天晚上,你喊我媽媽了。"
阿誠一怔,沉默半晌:"除了您,我想不到還有誰會去把我的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說到底,我們是母子。"
桂姨終於點點頭,欣慰地笑了。
深夜,朱徽茵捕捉到了一組"神秘"電波,迅速用鉛筆記錄下來:第二戰區阻擊計劃……
熬了一夜的汪曼春臉色疲倦,手裏拿着電文,說道:"我們熬更守夜,他們卻是真真假假……
"汪處長的意思是?"
"第二戰區行動計劃曾經泄密,你知道麼?"
"有所耳聞。"
"所以這不是很可疑麼?"
"卑職覺得……"說着壓低聲音說了兩句。
"有一定道理,不過這種無憑無據的電文還是不要通報特高課了,省的挨罵。"
朱徽茵點點頭,又裝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