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站在整個帝國的兩宮皇太后,但李太后和陳太后本質上仍然是婦人。所以,汪孚林爆出這麼一個天大的八卦,李太后不由得愣了一愣,深居慈慶宮,不大過問外務,也沒什麼地方了解這種大臣家務事的陳太后就立時追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知道今天宮裏發生過一樁什麼樣的事件,汪孚林並不打算把氣氛一個勁繃着,因此掃了一眼張居正之後,他見這位內閣首輔微微頷首,顯然是授意他不妨直說,他就整理了一下思路,直接從妻子小北的身世說起。當他提到自己聽說汪道昆的信使在張家門前那檔子事,一怒之下放話要找張四維理論,張四教這才帶着張泰徵匆匆來負荊請罪,他就假作憤憤然的樣子,也不管是否御前失儀,直接提高了聲音。
「堂堂次輔,手伸得這麼長,就因為捕風捉影聽到內子一點家世,就在背後倒騰這種名堂?就算真是張泰徵做的,張家這家教也是爛透了,若不是張閣老縱容,會到這個地步?聽說張閣老連兒子都不準備認了,親生兒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曾經重重得罪過他,如今這所謂的和解還能當真嗎?如果他真的兩袖清風全無破綻,那我倒真心服了他,可他自己做着清似水的官,家中兄弟姻親卻是財勢雄霸山西,我實在是看不慣他那裝腔作勢的模樣!」
國事李太后基本不懂,之前才會悉數交託給張居正和馮保,可對於家長里短那點事,她卻還能夠分辨得清楚是非。既然是張四教急吼吼帶着侄兒張泰徵去汪孚林那負荊請罪,顯然是非已經清清楚楚,而對於汪孚林坦坦蕩蕩地陳述妻子身世,出身小門小戶的她頓時有些感同身受。
畢竟,她如今的境遇卻也要感謝當年家裏人把她如同賣進了裕王府,可自己飛黃騰達成為貴妃、皇貴妃以及太后的時候,對於昔年舊事就真的沒有怨恨?當然不是,只不過孝道重如天,她縱使真的恨過父母賣女兒,那又怎麼樣,如今還不是要給他們榮華富貴?也正因為如此,小北恨透了兄長薄情寡義,不肯歸宗,她也就不打算說什麼了。
正當李太后打算評點兩句張家父子時,外間又傳來了李用小心翼翼的聲音:「二位老娘娘,元輔張先生,外間錦衣衛派人來稟告,說是次輔張閣老家走水了。好像」
「好像什麼?」這一次開口的卻是張居正。剛剛汪孚林說的這些,他大多知情,因此沒有插話,省得弄巧成拙,但對於這個新消息,他卻沒法保持沉默,「如今次輔張閣老正在伏闕,他家裏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也要給他通個消息,你先把話說清楚!」
「說是張閣老的長子張泰徵似乎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汪孚林不禁暗自舒了一口大氣,心裏知道,劉英那邊已經把事情辦成了。
這個消息剛剛好好在汪孚林說了和張家那段過節之後送了過來,又說是錦衣衛的人前來稟告,李太后不由得看了一眼帘子外頭的張居正,陡然想起剛剛外間才稟告說,張明招供的同謀之中,除卻司禮監秉筆張維,眼下在這裏的汪孚林,還有張四維,劉守有,相比汪孚林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御史,劉守有卻掌管着錦衣衛,她不禁立時問道:「是錦衣衛的誰跑來稟告的消息?可是劉守有?」
「不是,是錦衣衛掌刑千戶劉百川和理刑百戶郭寶到外東廠稟告的,說是劉大帥劉大帥帶着人在張閣老家幫忙滅火。」
汪孚林簡直想大笑三聲。劉英之所以能幫着張泰徵從張家跑出來,那是因為有外頭馮保廠衛的人出手相助之所以會說張泰徵死了,是因為劉英以張四教的身份坐實了這一點,又叫張家人去請劉守有幫忙滅火。有這個聲音混淆視聽,張家人在焦頭爛額之後也不會深思,一定會就此照做而劉百川和郭寶之所以會到外東廠去稟告這件事,順帶黑劉守有一下,也是因為他讓劉勃去通知陳梁,讓陳梁去告訴的劉百川和郭寶。
想來劉守有也是因為站在了小皇帝這邊,張四維又在宮中伏闕,已經沒有退路的他不得不去張家。
立場決定行為,這真是顛仆不破的真理!劉守有聽了張家人報信之後趕去張家,除了幫忙滅火,只怕也有動念去查一查是否背後有人弄鬼,然後握住張四維把柄這一層心思!
「簡直胡鬧,張家就沒人了?順天府衙和大興縣衙就沒人了,需要他堂堂緹帥去幫忙滅火?」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