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到了京師好幾日,先是猶猶豫豫沒回家,等到想回去的時候,卻陡然發現情勢大變,一貫認為是家中頂樑柱的父親竟是在宮中出了事情,而後被借着所謂養病的藉口禁在府中不得出來,張泰徵身為長子,在驚怒交加的同時,卻也知道這時候露面不但於事無補,而且還會喪失最後一點抵抗的力量。
因此,選了外城的這家客棧作為宿處,他便派出人手四處打探消息。好在他是因為家中繼祖母和妻子的矛盾這才找藉口跑出來的,為防萬一,帶的全都是在京師等同於生面孔的隨從,而且連用的路引都和蒲州張氏無關,一時半會他不用擔心會被廠衛盯上。這兩天憑藉大把銀子砸下去,通過宮中那些最會賣消息的宦官,他終於弄清楚了之前文華殿那場朝議究竟發生了什麼。雖說他對汪孚林那時候竟然也反對馮保大為訝異,但並不代表他會感激這傢伙。
哪怕和陳三謨只是為了自己利益出發便力保張四維相比,汪孚林那所謂的立場也顯得毫無誠意!能夠讓大佬們紛紛做出呼應,那也不過是碰巧罷了。
於是,張泰徵想都不想就挑了汪孚林入手。他對秦一鳴用的理由是汪孚林乃張居正親信,品級低微卻小有名氣,而且從前就常有一個人掀起一場巨大風波的前例,如果能夠激得汪孚林先下手為強,到時候鬧出一場巨大的風波,轉移了別人的注意力,那麼秦一鳴不但可得實惠,還不必理會張四維的事,而他自然會想辦法找出空擋把父親救出困境。可真正說服他自己的理由,卻非常簡單。
汪孚林害得他和弟弟張甲徵只能回鄉讀書,而且又害得舅爺王崇古丟官去職,就連父親張四維都被坑過好幾次,逮着機會怎能不報仇?
所以,當一個隨從突然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來,說是汪孚林一大早突然去見了秦一鳴,而後便去見了左都御史陳炌時,張泰徵便生出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他霍然站起身來,當機立斷地說道:「我們立刻走……」
可他這話才剛說了半截,底下汪孚林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便已經清清楚楚地傳了上來。一瞬間,張泰徵狠狠瞪向了那個剛進屋的隨從,而後者立刻驚慌失措地說道:「大少爺,絕對不是我露出行跡,我過來傳訊的時候,他還沒出都察院……」
是了,秦一鳴也知道他的落腳點!
張泰徵一張臉已經變得如同黑鍋底。他當初接觸秦一鳴時,當然是不想說的。可之前文華殿那場朝議雖說只是小規模的,可張四維「養病」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秦一鳴不肯上一條快要沉的船,他為了拉攏這位盟友,在擺事實講道理的同時,自己當然不能連行蹤都瞞着對方。畢竟,湖廣道那樁舊案是他舅爺王崇古本來就壓在手上多年的,也只有秦一鳴這位掌道御史才是最適合揭開鍋的人。為了這個,他又怎麼可能不做出一些妥協?
「張泰徵,你還要藏頭露尾到什麼時候!」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人在下頭指名道姓地叫了兩回,縱使張泰徵知道這會兒露面的後果,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一把拉開房門大步出去,站在房門口的欄杆邊上怒喝道:「汪孚林,你到底想怎樣!」
「終於捨得現身了?」汪孚林抱手而立,眯起眼睛覷了張泰徵兩眼,這才呵呵笑道,「你回鄉讀了三年的書,看上去不太用功啊,竟然養得發福了!說起來,堂堂張閣老家長公子,進了京不回府去探望你父親,是不是太不孝了?」
張泰徵原本以為汪孚林肯定撬開了秦一鳴那張嘴,這趟是跑來興師問罪的,因此蓄勢待發做好了抵死不認賬的準備,反正光憑秦一鳴那張嘴,又沒有別的證據,他就不信汪孚林能拿他怎樣。可是,讓他完全沒料到的是,汪孚林語出驚人,直接把不孝這個罪名給扣他頭上了!
一旁看熱鬧的掌柜看到汪孚林進屋之後,同時闖進來的還有好幾個彪形大漢,本來還以為是人家來向包下自己這客棧的那位富商公子哥尋仇,所以下意識地直接躲到櫃枱後頭去了,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熱鬧。可是,當聽到張閣老三個字,他便如同打了雞血似的,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張閣老?這位躲在他客棧中不出門,只讓隨從在外奔走的竟然是張閣老家長公子?嘖嘖,自己老子生病在家休養,別的兒子早就回去探病了吧,這位怎麼卻偏偏在外頭?也對,整整好幾天連房門都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