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想了很多,然後又來到了金城那裏,讓金城代替三娘為他的想法做筆錄。/www.qВ//因為他覺得金城好像天生對某些新事物很有理解能力,與其說是讓她幫忙記錄,不如說是一種傾述,傾述自己的思想。
前世有個人說了一句話給他的印象很深。有一次他閒下來無聊,便隨口對一個女人感嘆了一句:獨行是因為無人分享。然後那個人說了那句話,當你到了一定程度一定會有人分享的哦。當時他覺得這句話非常有道理,所以記憶尤深。而今到了「一定」程度,已位極人間,才有了新的一番境界,其實獨行是無論誰都會面對的,哪怕他是人人奉承的天子。所以才需要傾述。
薛崇訓很隨意的姿勢坐在蒲團上說了很久,停頓的時候,乾脆把雙手抱在後腦勺上,仰躺在地板上了。幸好金城的宮裏一塵不染,就算是地板上也非常乾淨。他躺在那裏沉默了一會兒,轉頭一看正好看見掛在牆上的一幅水墨山水畫,氣勢磅礴意境高遠。他忽然想起一個詞來「臥遊」,好像呆在屋子裏也能感受到山川之間的意境。
安靜了一會兒,他又繼續緩慢地說道:「定好科舉資格後,首先要改變是翰林院和國子監,然後才能設定分科、分級的科舉體系。翰林院要分文、理、藝三類,而國子監進行這方面的學習。」
金城公主聽罷臉上閃過一絲不解,薛崇訓看在眼裏,明白她的疑惑:為何還有藝這一類?一開始就取消詩詞歌賦的考試,而且試卷在批閱前要重新謄抄,書法也就不重要了,更不考丹青和音律,翰林院卻要專門設這一類,不是和實用基調相悖?
薛崇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但他認為這個和新科舉奠定的實用性並不矛盾,因為他想到了文藝復興的影響。
但他此舉只是依靠自己的直覺判斷,卻無法像推論公式一樣對結果進行闡述論證。更無人能幫助他進行論證,他是稱孤稱寡的人,是獨|裁者,所以有時候重大決策竟然只能靠直覺,也許這只是一場豪賭。
「文修史、參政、擬旨;理研究數學、物理、化學,顧問戶工科;藝修書畫、音律、棋藝等。」薛崇訓慢吞吞地說完,又停頓了片刻繼續道,「之後是分類科舉的體系。但凡有生員功名的士人開始分類,第一種為進士科,考鄉試、會試、殿試三級,主考經義和問策,鄉試之後成為舉人,舉人可以候補做官;也可以進入國子監繼續學習考會試、殿試成為進士;進士必然有官位,最低外放做縣令,最有才能的人到翰林文院任職。
第二種考國子監的理學類,第一科就考數學,經義與問策科作為次要;這類監生可以考翰林理院,賜進士出身,之後在翰林院研究理科,或出任中央戶部、工部官職;也可以候補地方各級戶、工科官位。
第三種直接考武舉,武舉可以到飛虎團訓練之後任命為武官;也可以繼續考武備堂,賜武進士,為大將之才。最後一種是對於琴棋書畫有造詣和突破的人,最後可以進入翰林院,也賜進士出身。」
薛崇訓初步擬出這一套制度,以科舉所為選拔人才的主要途徑,再配以其他兩種次要的授官方式作為補充:一種是有出身和爵位的貴胄世襲爵位,逐代降低勳爵;另一種是有功勞的大臣子弟可以免去前期科考,直接進入國子監為「萌監」,能以舉人的身份授官,也能直接和其他國子監生一起考三科進士。
他構思之後又拿來筆錄的草稿親筆進行修改和整理,反覆斟酌和思索,這個過程花了好一段時間。最後自認為以明代制度為框架的體系還算比較合理,終於接見了蘇晉,準備讓這份卷宗開始實施階段。
卷宗作為密文交到蘇晉手裏,不得公諸於眾,薛崇訓讓蘇晉先看看,然後才決定願不願意接手。在召見快要結束的時候,薛崇訓很認真地看着蘇晉道:「你不是一定得辦這件事。」
蘇晉外號蘇侍郎,閱近官場起伏,他剛拿到密卷還沒來得及看,單從薛崇訓那句平淡的話里就聽出了兩個玄機。首先這事兒是一個機會,薛崇訓為了回報他的擁立之功,必因這件大事而讓他位高權重,不然這麼多朝廷重臣為何獨選他?然後此事有風險,責任重大,所以薛崇訓才會特意說「你不是一定得辦」。
蘇「侍郎」將卷宗密存在內各衙門,每日上值之後才取出來在書房中細讀。紙上的每一個字都是皇帝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