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儀在雲州停留了短短一日,就啟程轉赴蔚州,卻把張興和段廣真暫時丟在了雲州,讓他們能夠和自己從前那些雲州體系的部屬們有所交流助益。至於蔚州橫野軍之行,他只帶了陳寶兒以及吳天啟。正如他在拔曳固部得到的消息一樣,昔日那散居蔚州安邊縣東面的橫野軍,如今已經不見了同羅部那曾經綿延數千帳的勝景。同羅部已經全數遷徙得于于淨淨,據橫野軍大使劉捷所言,雖說遷徙是從開元十五年開始,但真正意義的大遷徙,卻是今年年初的事
突厥左賢王闕特勤的死,就猶如一根導火索一般,將一度被突厥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鐵勒諸部重歸故土的熱情全數點燃
「所以,如今的橫野軍,只餘下漢兵三千人,馬八百匹,好在不用提心弔膽,再擔心這些降戶什麼時候作亂了,未必不是好事」
杜士儀很清楚,不但橫野軍大使劉捷當面對自己這麼說,朔州刺史齊峻,大同軍副使竇明珍,全都這麼想,故而降戶出走反而長舒一口氣。然而,這些鐵勒降戶不再居於大唐國土,看似是一件甩包袱的事,但原本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的這些部族,如今一放出去後,固然會和突厥互咬一氣,保大唐邊境一陣子平安,但等到互相蠶食整合之後,真正合為一體,那時候,強盛一時的突厥也許是沒有了,但新的漠北強者也會重新崛起
所以,當杜士儀回到雲州後,又在第一時間去見了度稽部俟斤吉哈默。
儘管此前幽州長史趙含章出兵大破降了可突於的奚人以及契丹聯軍,但並沒有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威脅,因而,度稽部仍舊難歸故地。由於杜士儀赴任之前就下了嚴令,雲州都督府對度稽部可謂是恩威並濟,平日的糧食和肉類交易價格公允,茶依舊是按照從前的價格供給,但若是度稽部中人有犯法之事,一律嚴懲不貸,因而吉哈默一面很想回歸故地,一面卻又很放不下居於雲州的便捷。當他被杜士儀邀請,出席這一日的都督府例會時,幾乎想都不想就受寵若驚地答應了。
然而,這一次的例會卻讓他簡直意外到了極點。杜士儀竟然打算讓雲州懷仁縣接受拔曳固部丟下的那兩千餘老弱婦孺更離譜的是,在激烈的爭論過後,雲州都督府上上下下的屬官儘管有些勉強,可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於是,當散會時,跟在杜士儀後頭出門的他忍不住開口叫道:「杜使君
「俟斤可是有話對我說?」
吉哈默見其他人都向自己看了過來,他不想就此被別人窺破心思,當即笑容滿面地說道:「我新得了兩匹良駒,想請杜使君品鑑品鑑,不知道杜使君可願意和我出城一試馬力?」
這話雖然婉轉,但杜士儀還是聽出了,吉哈默是有什麼事單獨和自己商量。於是,他當即爽快答應了下來。因杜士儀只打算帶幾個隨從,南霽雲就藉口段廣真還要去觀摩雲州軍中練兵,自告奮勇隨充護衛,吉哈默也知情識趣地只帶了兩個人扈從。當兩人騎乘着各自那一匹確實腳力上乘的駿馬,一口氣疾馳了兩刻鐘方才徐徐停下的時候,後頭的所有人已經被拋開了老遠。
「杜使君,今日你在都督府集議上,竟然說服了別人收容拔曳固遺留下來的那些老弱婦孺,說實話,我真的是一丁點都沒想到」吉哈默當年就會說漢語,現在在雲州一呆就是一年有餘,他的漢語就說得更加流利了。見杜士儀但笑不語,他突然猶豫了片刻,隨即把心一橫道,「其實,雲州雖好,我又把三心二意的人都給摒除了,但如今的度稽部還是有一種呼聲,那就是打回去,奪回被契丹佔據的我族故地。阿會氏既然已經不行了,那就讓度稽部入主牙帳
這種赤裸裸的想要奪權的心思,杜士儀一下子就聽了出來,他心中哂然一笑,隨即搖搖頭道:「朝廷暫時沒有用兵東北的心思。」
宇文融之死留下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除,縱使如今的戶部侍郎裴耀卿亦是財計專家,可仍然沒能理清楚戶部那筆爛帳,大唐哪裏能這麼快騰出手來用兵東北?
吉哈默頓時噎住了。如果沒有大唐出兵相助,就憑他帳下的過萬軍馬,和可突於的契丹兵馬及其裹挾的奚族兵馬硬拼,就算一時慘勝,也只會被別人撿了現成便宜,他怎麼會做這麼傻的事?
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終於低聲問道:「那麼如果我想將部族中的婦孺託付
第六百六十二章 老吾老,幼吾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