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羅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故地重遊。
他原本不想在這麼寒冷的冬天,特別是在邪獸肆虐的時候離開溫暖的住宅,無奈萊恩公爵指名自己將這封燙手的文書交到四王子手裏。
他當然知道文書的內容——事實上,整個灰堡的上層貴族都在討論這個驚人消息:灰堡之王因為一場謀殺而隕落,謀殺他的正是戈隆.溫布頓,國王的長子。隨後次子趕赴王都,宣佈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將以第二順位繼承人的身份登上王位。
然而這一行為並不被所有人接受,有人宣稱戈隆的審判十分蹊蹺,整場審問下來,他只露過幾次面,而且口不能言,雙手被緊綁。希望能等到事情徹底被查清後再決定王位歸屬。
還有人傳言這不過是次子提費科.溫布頓自演自導的一場戲,真正的兇手正是裝出一副悲傷模樣,卻迫不及待等待登基的二王子。
不管這場爭論到底誰對誰錯,二王子在御前首相的鼎力支持下,仍以國王代行的身份暫時攥取了灰堡最高統治者的權利。同時他向所有競爭對手發出了召回令——爭王已經結束,各王子王女在接到旨意後,應在冬末之前返回王都。新國王將根據這六個月的執政情況正式冊封領地和爵位。
培羅當然能看出這道命令中的迫切心情。
提費科.溫布頓能不能坐穩王位,全看其他王子王女的反應。如果都乖乖放棄爭王,回到王城,那他自然將成為無可爭議的溫布頓四世。
發往邊陲鎮的文書會先轉送到長歌要塞,而萊恩公爵本人對這道召回令嗤之以鼻。國王在世時對各地領主還有較高的掌控力,至於二王子,光是這段強行登基便做得生硬無比。加上戈隆被送上斷頭台的前例,只怕沒人願意隻身返回王都。
不過在要塞六家眼裏,這倒是一個恰逢其時的命令。
兩個多月前,麋鹿伯爵擅自謀劃的行動讓公爵十分不悅,特別是還失敗了。王子那邊的反應也十分激烈,直接把希爾斯.梅德判處絞刑,如次一來,兩邊可算是公開撕破臉皮。
原本公爵便打算等到邪魔之月結束再騰出手解決這樁麻煩,現在有了這封公文,他就可以幹得更加名正言順。羅蘭.溫布頓回王都,邊陲鎮自然歸萊恩公爵所有,不回王都的話,他則能以武力相逼——打着新任國王的旗幟。
至於最後王冠落於誰手,公爵並不太在意。
而作為大使的培羅,顯然就不太舒坦了。上回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將帶來新的貿易契約,結果來的卻是麋鹿家的黑手。現在他倒是來了,帶來的同樣是噩耗——不管是溫布頓三世逝世的消息,還是新國王的召回令,培羅相信,四王子兩者都不想看到。
一路上的航行還算順利,灰堡是大陸靠南邊的國家,即使是冬天,河流也不會凍結。
培羅時不時透過窗戶向河岸探望,一路上既沒看到倒斃的餓殍,也沒看到逃難的人民,這說明邊陲鎮至今仍未失守。
這點令他稍微有些驚訝,畢竟上次他參觀城牆時親眼目睹了對方是如何建設城牆的,對於這些靠泥巴糊起來的石頭牆體,培羅實在沒抱多少信心。
而後讓他更驚訝的事出現了,一艘掛着柳葉鎮旗幟的帆船緩緩從河道右側駛過——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但現在可是邪魔之月!他們竟然在同邪獸戰鬥時還有閒暇做生意?不把所有挖礦的工人調到防線上,怎麼可能抵擋住那幫殘暴的怪物!
三天後,船隻抵達邊陲鎮碼頭。
依然是那個破舊不堪的木質碼頭,不過碼頭邊多了間簡易木棚。船隻靠岸後,兩名衛兵從木棚中走出,盯着船夫們的一舉一動。
培羅立刻就明白了羅蘭在此佈置崗哨的用意。
四王子顯然不希望有人通過水路偷偷離開小鎮。
他跳下船舷,對衛兵說明身份後,便有一人牽來馬匹,陪同他一齊前往城堡。
和上次的程序一樣,王子羅蘭.溫布頓在會客廳接見了他。不僅如此,儘管此時不在用餐時間,王子仍然吩咐侍從擺上一套豐富的餐點。
碳烤豬腿、魚乾切片,一盆叫不上名字的涼拌野菜,以及任何宴席上都能看到的黃油麵包和蔬菜湯。
看來這位王子很喜歡